轉著刺鼻的藥味,屋內的兩個男子一個比一個狼狽,都是一副去了半條命的摸樣。
鳳未然強撐著挺起身,搖搖晃晃走到床前,一下子坐下去,看著左臂橫在前額低低喘息的少年。
他竟還清醒著!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就痛昏過去了
“你夠強啊”鳳未然嘆息著將他的手撥開,那張臉卻未如他所料帶著痛苦。沒有痛苦,卻也說不上平靜。
鳳未然知道,按這人以往的慣例來看,若不是痛到極至根本無法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赤火雲的藥性持久度很高,現在可能沒有藥初灑上時那麼痛,亦不會好過多少。
一波剛平,轉瞬又要開始下一波忙碌。先治了外傷,然後要換內傷。
鳳未然整一整精神,轉向一邊的藥櫃,又忙碌了起來。還不忘數落越鏡塵:“你啊明明只是一個小孩,那麼要強做什麼對了,上午那群人又是你們魔教死敵?連西域人也惹上了?”
許久沒有回應被刻意壓制的喘息平復後,越鏡塵才勉強啟齒:“天隨府不就是死敵?”
“他們不是天隨府的啊!”鳳未然與他閒扯,有意拉開他的注意力。
“你看自己的眼睛”越鏡塵有氣無力,再沒有開口答話。倦極痛極,想睡,卻被那疼痛死死拽住神志不能睡去。
鳳未然疑惑。見對方無力說話,未詢問。
鳳未然有一雙琉璃色的眼睛。若說這是美人天生麗質顯然有些牽強。明眼人一看,就知,鳳未然的血統裡並不純是中原人。而鳳未然本姓聞人,來自天隨府。
或許天隨府主人某一任夫人來自天訣宮?又或許他們世世代代都是姻親關係?誰也說不準。
抓好自己要的東西,鳳未然轉頭朗聲對越鏡塵說:“吶,你先休息一下,我要回去繼續配治你舊疾的藥,應該很快就能出成果了”
少年雙眸不睜,保持沉默。見他如此,鳳未然已知這是認了,匆匆走了。
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全。畢竟他那魔教教主的父親在附近吧?而且,就他自己這內力全失的狀況,真出了事也平白留下來拖人家後腿而已。
屋內,越鏡塵自己一人靜了不少。
睏意襲來,痛楚偏偏不讓他遂了自己的意。
過去多久?一炷香的時間還是幾個時辰?
載沉載浮,折騰了有一段時間。好不容易,他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十五章
赤火雲的藥效倒真是持久不下,暫時地消退,卻也反覆得快。全身皆在斷斷續續的發熱之中無力。
這種感覺,最是難受。試想,若有一件事明明很痛苦,好不容易熬過一次,也知曉了箇中滋味,再承受一次這種痛苦怎會不難上萬分?
本欲獨自忍耐。
哪料,卻忽然有一絲清涼自額上傳來。似幻卻非幻——因為那種溫柔冷得真實!
這絲冷,在如此情景之下,宛如火焰山中飲一口冰水,讓他嚮往不已。
身體無意識地向前傾了傾,憑本能欲犒勞犒勞那具疲憊的身體。
慢慢地,那分涼,由上至下而來,拂過了大部分□在外的肌膚。然後,重力彷彿忽然消失,身體浮了起來,輕飄飄地。反倒是與那清涼接觸的面積越來越大,如同被冰雪擁抱著。
火熱稍稍退卻,越鏡塵依然沒有力氣睜眼,也無法辨別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過於複雜的思緒對於疲憊不堪的身體來說也不過是負擔。
有人?
那麼只可能是一個人。
他嘶啞著嗓子輕喚道:“鳳”
他所依附著的物體立刻定住。
後兩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一時間,從雲霄飛降地面,竟象是被人丟擲一般。右肩胛骨重重抵在並不柔軟的地面。
驟痛。越鏡塵倒抽一口冷氣,緊咬牙關,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劇痛再度浮上!
眼皮,卻依然如施了千金墜,沉重不堪。
然,他還可以聽。他聽見混沌中有人低低冷哼一聲。他也可以感覺。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迅速瓦解了內腑裡翻湧的氣血。然後,重歸於那片冰涼舒適之地。
這次開口,聲音裡已有了分惱意:“鳳”
他又只吐出一個字。有人在他出聲的那一刻便毫不留情地出手點了他的啞穴。
——鳳未然,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但,越鏡塵已懶得憤怒,他懶得理會鳳未然對他幹了什麼。對於他來說,只要此刻這冰涼的物體不撤開,就夠。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