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跑了,弄不好真的要被太上皇了。
趙構極不情願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等兩天,若是金兵渡江,爾等當隨朕同行!”
趙瑗心中輕輕的舒了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走出殿外。
殿外早就等了一地的大臣,聽趙瑗說趙構終於被說動,暫時不準備跑了,都是心中寬慰,各自前去調派兵馬的調派兵馬,發出指令的發出指令。
第一夜,算是相安無事,趙構卻根本難以入睡,他翻來覆去,朦朦朧朧之中就做了噩夢,夢見當年自己年輕的時候,被金兵追的到處逃竄,有一次渡江南逃,江上僅有一隻小船,趙構上了小船,江邊的百姓也紛紛要搶船,眼看著唯一的一艘小船就要淹沒,還是吳皇后持箭而出,射殺了數十名百姓,才無人再敢上來搶船,就這樣逃跑過江。
當夜便看見對面揚州的大火,火光沖天,金兵屠城三日三夜,若是自己晚跑片刻,不是葬身火海,就會被金兵屠殺。
然而這一次,趙構卻夢見又回到了當年,沖天的火光之中,自己要跑,卻被人攔住城門,怎麼也出不了城,結果金兵趕到,狼牙棒一下子將自己的天靈蓋雜碎,白花花的腦漿留了滿地,甚至在夢中都能夠感到那種血腥味道。
趙構從噩夢中驚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已經滿頭都是大汗,幸好腦袋還在。
他喘了兩口氣,繼續睡下,卻是噩夢不斷,直到第二天早晨上朝的時候,雙眼不滿血絲,眼底青黑,也不去問兵力部署和調派的情況,只是不斷的打聽前線的戰報。
在得知邵宏淵部除了一個叫做李虎臣所率的一千人還在堅持外,其餘的都已經潰散時,趙構甚至感覺自己肚子有些疼,想要拉稀。
半夜的時候,趙構不敢再脫衣服睡覺,他和衣躺在床上,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隱隱的兵戈殺伐之聲,其中還夾雜著怒吼慘叫,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跳起來問一旁的太監:“金兵打來了?到了臨安城?”
一旁的太監搖頭,趙構仔細聽,只聽得那殺伐之聲根本不斷,甚至還有越來越猛之勢,這種聲音太熟悉了,當年金兵攻揚州,也是這種聲音。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是真的,城外在交戰!
趙構想也不想,趕緊套上自己的盔甲,慌忙拿上自己的佩劍,前去韋太后宮中。
韋太后顯然也聽到這種聲音,一雙手都在不停的發抖,又不住的罵趙構沒本事。
趙構也不想跟她多解釋,只是大聲命令周圍的宮女太監趕快收拾東西。
這些天他一直準備逃跑,東西早就放在車駕上了,此刻皇宮他自己騎馬,讓韋太后坐車,命吳皇后和楊存忠帶兵守衛,悄悄的大開宮門。
出門的時候吳皇后道:“官家,難道不要告知百官和建王殿下麼?”
趙構連連搖頭:“一說就要被攔著,肯定走不了了!”
他說話間便聽見北門處似乎有隱隱的炮聲,找來城中兵馬司相問,只說有一股不明的隊伍,正在攻城。
趙構二話不說,帶著太后,皇后,和自己的幾名妃嬪,外帶若干宮女太監,將封裝庫的錢財都裝好,疾馳至南門處,責令守城將領開門,自己趁夜而去。
趙瑗在自己王府,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聽見轟隆隆的巨響,他從夢中驚醒,仔細聽去,竟是錢塘江漲潮,海潮轟隆之聲。
他擔心趙構聽風就是雨跑了,正要進宮去勸阻,卻不料見到守衛北門的將領飛馳而來:“殿下,有一隻不明的隊伍,忽然攻擊臨安城!”
趙瑗也沒想明白,這名將領為什麼不去將這個訊息告訴趙構,而跑來找自己,他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讓這人前去進宮通告,自己又前去城中的殿前三衙諸軍處,想要調動殿前司的兵力應急,楊存忠卻不買賬,說必須要通報趙構之後才能動。趙瑗只能前去找殿前侍衛馬軍司和殿前侍衛步軍司的人,又命人前去把樞密院的幾位樞密院使叫起來,正在他匆忙應對的時候,皇宮中派人傳出訊息——皇帝趙構,已經抵達了南門,準備跑了。
當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趙瑗心中失望至極,不過是一場錢塘江的海潮,外加城外的流民,身為一朝天子的趙構,竟然被嚇得驚慌逃竄,甚至在逃竄的時候害怕人阻攔,連自己也沒告訴!
一旁過來請示的南門守軍亦問趙瑗:“殿下,放不放官家走?”這句話若在平時,簡直是滑稽至極,皇帝要去什麼地方,居然要問當皇子的放不放。可是這一刻,在面對城外隱隱傳來的殺喊聲,皇帝匆忙出逃的時候,居然沒有一個人覺得這話問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