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都鋪了厚厚的藍底彩色團花地衣,清雅不失喜氣。
窗欞門框上皆是雕刻精細,同屋中床前和淨房門前的屏風上雕花相呼應。
榮烈拉著她到淨房門前站定,轉首朝明思噙笑看了一眼,推開了淨房門。
明思目光一入,霎時瞪大了眼,驚詫的噎了噎,“你該不是把暖玉泉給拆了吧?”
“本來是要拆的,”榮烈挑了挑眉,笑得很是無謂,“後來皇兄的人在行宮後山找著了一處。我讓布羅去看了,也是一般的暖玉石,就沒拆那行宮裡的。”
竟然想拆了暖玉溫泉!這人明思無語了。
西龍山行宮的暖玉泉,她太熟悉了。方才榮烈一推門,她便認出了這比早前那浴池還大一半的新浴池邊上和底部的淡黃石頭是同西龍山暖玉泉裡的一模一樣!
而且,淨房門一開,空氣中流動的淡淡礦物質味道也是似曾相識,哪裡還不能確定!
這一刻,明思倒有些同情榮安了。
不用多猜,她也能想象出這人向榮安開口時的理直氣壯——榮安自然是巴不得她這王妃繼續做下去。這一點,她明白,他自然也早心知肚明。
有了這倚仗,他又豈會錯過便宜?
榮安定也是極無奈,才讓人在行宮周邊尋這石頭。西龍山行宮本就佔了那暖玉溫泉的名頭才名揚天下的,雖說並非不可缺少,但也不能就這樣讓榮烈拆了啊
思及榮安當時可能的臉色,明思也不禁忍笑,“你皇兄沒訓斥你?”
“訓斥倒是無,唸了兩句而已。”榮烈攬住明思腰,神情慵懶,“他不允也不怕,大不了我去求母后,他還是得允。不過要幾塊石頭罷了,也不是他心尖上的東西,這些東西,我皇兄還是挺大方的。第二日就遣人去西山尋了。”
心尖上的東西,明思看了榮烈一眼,兩人目光一交匯,便不言而喻了。
明思低頭,手指在他胸前畫圈,“你真不想?”
“為何這般問?”榮烈微微俯首看著她,如墨的青絲幽幽閃亮,宛若上好的絲緞,讓人心生欲觸。榮烈也的確這般做了。
伸出手順著那順滑的髮絲輕撫,“你想我去爭麼?”
“我的意見不是關鍵,”明思的食指在他衣襟上勾畫出一朵玫瑰的圖案,“不管我怎麼想,我都不願意你為了我而藏起自己的想法。”
榮烈輕輕地笑了,伸手捉住那隻調皮的手,“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不想。那個位置雖的極度尊榮,可我現在過得已是滿足。那個位置是皇兄一生所求,我卻從來沒有他那般強烈的想法。從小,我便很仰慕他,也覺得那個位置理所應當是他的。我沒有生過要同他爭搶的意思。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我有些氣不過,才起了賭氣之心。可那是為了賭氣,為了臉面,只是搶了那位置來氣他,卻並非出自我真心。誠然,我也同他一樣想成就大業,想這份基業能在自己這一輩發揚光大。但這並非就能代表,我也想跟他一樣。雖目的相同,期望相同,也有一番雄心壯志,可我的想法同他本就是不同的。原來我還不太明白自個兒究竟怎麼想的。可那回聽了你那西江月的曲子,那一刻,我突地便明白了。原來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只羨鴛鴦不羨仙能看著這大胡盛世崛起,對得起列祖列宗。能得最歡喜的那一心人相伴白首,已是快活似神仙,便足矣心滿意足,再無他求。”
頓住口,榮烈看著明思,“你的琴聲我聽出來了。你心底其實也是這般思慕的,可對?你也想有一個能同你心神相通,心有靈犀的同喜同樂之人,可你卻總以為奢望,所以從來不去祈盼,不去希冀,對麼?”
明思的眼中有驚詫。
榮烈的話讓她心神震動,雖然今日已經足夠驚喜,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她再驚異了一次。
這些年來,她也並非未曾想過自己未來的一生。
榮烈說對了,人非草木,草木且有情,人又豈能無情不動心緒?
只是,她不敢。
她深心明白自己所受的教育自己的思想其實同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的。她用了許多努力讓自己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該低調的時候,她儘量低調。該下跪磕頭的時候,她也溫良恭順,禮儀無差。
可有些原則,卻是除非將思想全然抹去才能放棄。
她做不到分享自己的愛情,也做不到分享奪取別人的婚姻,更加做不到喪失自我,將自己擺在一個附庸的位置上。
就算她的言辭她的表情可以做低伏小,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