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看過她做的活計,雖是針法普通,但的確是基本功紮實,還有些靈巧的小心思。在胡人繡藝中算是極不錯,也甚有天賦的。
遂笑道,“那現在可習慣?”
“怎會不習慣?”靈珊笑答,“王妃脾氣好,院子裡的姐妹待人也和氣。活計也輕鬆,奴婢都覺著自己進了福窩了。”
明思笑看她,“怎麼不說王爺?”
靈珊回答得極老實,“王爺原先也不讓丫鬟們近身伺候,範嬤嬤說了,只要咱們不犯王爺的忌諱,一切聽王妃的吩咐就成。”
明思一怔,笑道,“王爺什麼忌諱?”
靈珊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原先在王庭的時候,聽說有人在王爺換衣時進去伺候,被打了十板子後來送了人。”
明思愣住,須臾,“什麼人?府裡的丫鬟?”
“不是,”靈珊搖了搖首,遲疑片刻,“是後院的。”
明思明白了,是榮烈原先的伺妾,遂頷了頷首,又問,“你同顎敏原先可識得?”
靈珊點了點頭,“識得,不過也只說過幾回話,不算極熟。她是伺候外院的,不是針線房的。”
明思笑了笑,“那如今相處可好?”
“挺好的。”靈珊頷首,“她脾氣好,也比奴婢會說話。原先在外院的時候,就沒聽人說過她一句閒話。她平素也愛幫人,性子大方,不愛計較。大家都挺喜歡她的。奴婢同她識得,也是有一回我送活計出去,結果不小心半路掉了一件,若不是她給奴婢送來了,奴婢就要受責罰了。”
明思微微一笑,“那這丫頭還真不錯,可惜那樣小就沒了爹孃,怪可憐的。”
“嗯,奴婢至少還有娘和幾個兄弟姐妹。如今雖是隔得遠,可平素一兩月總還有個書信。就算見不著,這心裡還是安心的。”靈珊語聲裡充滿同情,“奴婢有一回見著她躲在園子裡哭,看著也可憐呢。”
“哭了?”明思微愕然,“何時的事兒?”
“挺久了,”靈珊蹙眉想了想,“約莫有三年多了,好像是她剛進府的頭年。哭得挺傷心的,想是想爹孃了吧。那時好像是望親節剛過,大管事放了話,讓府裡有親人的都可探訪相見一回。奴婢見了我娘和妹妹回來在園子裡頭碰見的。不過那時奴婢同她不熟,也不好說話就走了。後來隔了一年多她給奴婢送那掉了的活計,奴婢才認出是她的。”
三年多的前的望親節?西胡的望親節是九月月圓的頭一日,也就是九月十四。
明思輕輕頷首,陷入了思緒。
想了一陣顎敏後,她的思緒又轉到了另一件同丫鬟相關的事上。
那個去京兆尹報信的丫鬟定然不會是秋府的,可不是秋府的丫鬟又要冒充秋府的名頭,顯然是怕被人知曉真正身份。
明思懷疑過雲芳。但又覺不對,首先雲芳的手是斷過的,按秋老夫人的脾性,既然打斷了她的手,那定然不會捨得下本錢給她治得完好。其二,雲芳若真要恨,也是恨她和秋老夫人,對秋池,雲芳是有感情的。
可不是雲芳,那秋府其他的她沒見過的丫鬟可能性也不大。
做這樣的事,一是為仇恨,二是求賞。
秋池平素雖不假顏色,但也從未苛待下人。仇恨定然是不可能,但這人報信之後也未領賞,那就更不可能是蒼郡秋府的下人了。
傷害秋池對這人有什麼好處呢?
秋池一直都是不理俗事與人無尤的
明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這人的目的不是秋池,那就是自己!
心房某一處不可遏制的刺痛起來,明思伸手用力按住,半垂的羽睫下,眸光清冷而銳利!
“王妃,有人來了。”忽然,靈珊起身輕聲道。
明思抬首朝園門望去,一個粉色的熟悉身影緩步走了進來。
是榮眉,明思一怔, 正要開口喚她,卻發現她垂著頭,手裡似乎還拿著一個荷包香囊之類的東西,步履緩緩,似乎有什麼心事的模樣。
走到園門內側十步就停下,看樣子好像有些緊張。
明思頓住口。
不多時,又有腳步聲傳來,卻不是一人。
七皇子的聲音伴著腳步聲傳來,“納蘭師長,就在這兒。”
納蘭笙?
明思再一怔。
接著是納蘭笙疑惑的聲音,“你真見了三種顏色的蘭花?”
七皇子似在點頭,“真的真的,就是這園子。納蘭師長你進去就看見了,我去叫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