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繹臉色難看之極:“難道沒有謝家本王就成廢物了不成?”
持盈與他並肩坐在外間的桌旁,好聲勸道:“王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王爺是戰神,也不能空著肚子上戰場吧?發生了這次的事,連我親爹都幫著外人來落井下石,謝家仍然願意支援王爺,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咱們且不論謝效在打什麼主意,難道人都快淹死了,還不願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嗎?”
崔繹重重一哼,猶有不甘:“只要撐到甘州接管了當地賦稅,何愁沒有飯吃,本王意已決,明日一早就出發。”
“哎!”持盈還要再攔,崔繹甩脫她就走。
小秋惴惴道:“夫人王爺說的也沒錯啊,咱們何必一定要傍著謝家,頂多是比不上過去錦衣玉食,吃飽穿暖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持盈苦笑起來:“吃飽穿暖?吃西北風,穿茅草裙?你以為皇上真會給咱們押上夠吃到甘州的糧食?王爺不沿路搜刮,太子哪有罪名再踩一腳?”
真相又一次被持盈說中了,第二天一早崔繹到城外軍隊紮營處找到曹遷,問起剩餘糧草的事,曹遷吞吞吐吐地說:“不瞞王爺,剩下的糧食,恐怕只夠吃不到三天了。”
崔繹頓時如遭五雷轟頂:“怎麼會吃得這麼快!”
曹遷叫苦不迭:“天氣冷,加上又一直在行路,將士們也需要體力。”
崔繹兩眼直冒金星,呆愣愣地半天接不上話。
“糧食的消耗其實和從前幾回出征的時候差不多,實在是”
“是什麼?”崔繹冷冷問。
曹遷把頭埋得極低,無可奈何地說:“兵部撥給的糧草只有往回的七成不到,戴將軍差點和他們吵起來,最後批下來的文書還是隻有這麼點。”
崔繹倒抽一口涼氣,轉頭就走,曹遷大驚:“王爺去哪兒!”“去找糧食!”
崔繹騎著金烏衝回州牧府,直奔持盈所在的小院,進門就問:“帶出來的銀票有多少?”
持盈正在吃早飯,被他嚇得險些嗆著,帕子掩著口:“能帶的都帶了,聖旨來得太突然,府裡大多是現銀,也沒法立刻送去換”
“到底有多少?!”崔繹簡直快抓狂了。
“不到十萬。”
十萬兩銀子是什麼概念?大楚建元年間的一斗米約40文,算下來倒是夠八千人吃上五年,可問題在於,這是武王府全部的家產了,怎麼可能全部換算成大米?招兵買馬,訂購刀箭不要錢?衣食住行,食僅僅是其中的一項,刨掉其他的開銷,剩下的銀子也就夠吃不到半年而已。
退一萬步來說,都拿去買米,誰賣給你?甘州荒涼,百姓自己都吃不飽,何來餘糧賣給軍隊,宣州倒是魚米之鄉,可宣州的商貿全都掌握在謝家人的手裡,和謝家翻了臉,誰還賣給你糧食?就算賣,那還不趁機抬價,狠狠敲你一筆?
崔繹終於切實地體會到了何謂英雄氣短,吃不飽,怎麼打仗?沒有錢,拿什麼買米?
“那怎麼不多裝些現銀?!”崔繹欲哭無淚。
持盈嘆氣道:“王爺,咱們是被抄家了,就算收得再多,出城時候不一樣要被攔下來?”
崔繹被一口氣堵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哽了半天,勉強憋出一句話:“只許帶走三輛車,你怎麼不把錢多的那輛捎上?”
持盈解釋道:“我帶出城來的三輛都是最重要的東西,王爺的衣物鎧甲,金銀和藥材,還有書籍和來年的谷種”
“現在都吃不飽了你還想著來年!”崔繹一下子像被點著了ZY一樣暴怒起來,“現在全軍上下都要餓肚子了,你帶的種子能立刻變成糧食嗎?”
持盈默默地閉了口,垂下頭來讓他罵。
崔繹怒不可遏,將所有的火全照著她撒過去:“還有書!你帶書做什麼?書裡能翻出金子,還是能翻出糧食?等所有人都沒飯吃的時候,你是不是讓我用書去喂他們?”
相識以來,崔繹不是沒發過脾氣,但都是衝著別人,像這樣毫無保留地對她大發脾氣,還是頭一次,屋裡兩個丫鬟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更別說勸,持盈面色平靜,既不哭,也不反駁,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一個巴掌拍不響,崔繹吼了半天沒見她有半點回應,更是怒髮衝冠,揮手便將桌上的粥碗掃落,鏘的一聲摔得滿地都是。
持盈默默放下了筷子,崔繹一肚子火地踹門走了。
“夫人”小秋哆哆嗦嗦喚她。
昨晚崔繹走後不久,就有謝家的丫鬟送來宵夜,飯菜著實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