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勁松堂,持盈雖然對父親說可以拖,但心裡卻很清楚,不可能拖得過去,自己和崔繹已有肌膚之親的事實在前,只要他提,父親是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的,自己是一顆破壞長孫家和太子締盟的絕佳棋子,崔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只是娶了她,必然也將面臨著被崔頡調侃“撿漏”的難堪,一個是高貴的太子,娶的自然是嬌嫩如花嫡千金,另一個只是王爺,所以只配娶個“滿身瘡疤”的回來做妾。
然而崔繹的回答卻令她大跌眼鏡。
崔繹目光沉沉,道:“因為那日在雕花樓裡,本王承諾過會娶你。”
持盈渾身一震,竟不知說什麼是好。
崔繹一臉漠然地問:“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持盈半天沒回過神來,下意識回答:“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還沒好全。”許是覺得有些熱,崔繹扯了扯領口,白色的單衣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小片古銅色的胸膛,“早點睡吧。”說完自己往床上一倒,下一秒就傳出呼嚕嚕的鼾聲。
持盈又原地愣了半晌,才吹了燈上床去,與他背對背躺下睡覺。
才一閉眼,持盈心裡又是一驚,猛然意識到一件事——他怎麼知道自己受了傷?爹孃應該不會刻意對他提起打過自己的事情才是;或者他指的是自己“重病一場纏身潰爛”的傷?也不對啊,他應該知道那隻不過是蒙外人的謊話才對,又何必問呢?
忐忑歸忐忑,崔繹已經睡著了,她總不能把人搖醒來問,只得按捺下一肚子的疑問,等天亮以後再說。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崔繹早起去上朝,持盈頭晚想得太多沒睡好,醒來時候已經過了辰時,剛梳洗穿戴完畢坐下吃早飯,崔繹就下朝回來了,瞥她一眼,入內換常服。
“父皇和皇后要見你,待會兒換身鮮豔點的裙子。”崔繹一邊讓丫鬟服侍更衣一邊說。
持盈攪著碗裡的桂花粥說:“我只是個妾,穿得太花哨不會顯得很輕浮嗎?”
崔繹皺起眉,不滿地看了她一眼,說:“什麼妾不妾的,本王只有你一個王妃,別成天把妾字掛在嘴邊。”
持盈笑道:“妾大不如妻,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王爺早晚會娶一個名門千金為正妻,到時候我不過是比府上的丫鬟高一點點,不如現在就把自己的位置擺正,免得以後失落。”
崔繹面無表情:“長孫太傅的女兒都不算名門千金,那紫章城中就沒有名門千金了。”
這話聽著倒是順耳,但持盈仍舊含笑道:“那不一樣,我只是個滿身瘡疤的小姐,將來皇上定會從各家的嫡千金中為王爺選一位樣貌品行皆上等的小姐為妻。”
崔繹終於怒了,問:“你非得在過門的第二天就和本王討論娶妻的事嗎?”
持盈也不笑了,認真地道:“我也是為王爺著想。”
崔繹冷冷道:“哦,愛妃真是體貼入微。”
不知怎的,聽著他這陰陽怪氣的話,持盈竟覺得自己很殘忍,好像自己做了傷害他的事一般,胸口堵著一團什麼,粥也喝不下去了。
明明確實是為他好不是嗎?一個娘死得早,舅舅又不在京城的皇子,沒有外戚的庇護,唯一的出路就是尋求妻子孃家的支援,幾乎每個皇子都會娶朝中高官的女兒為妻,他崔繹自然就更不會例外了,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岳父在皇上面前幫他說話,那就是打一輩子的仗、最後馬革裹屍的命而已。
但這個岳父,註定不會是太子太傅長孫泰。
崔繹換好了常服,一手捋著袖口,見她坐在桌邊發呆,又皺起眉頭:“還愣著幹什麼,漱過口準備走了。”
持盈忙放下勺子:“我我這就去換衣裳!”
“不用換了,”崔繹大步朝門外走去,“反正不過是個妾而已。”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丫鬟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小秋遞過漱口水,為難地道:“夫人,這”
持盈做了個深呼吸,接過杯子漱了口,擦擦嘴角:“那就不換了,小秋跟著,別讓王爺等。”
出了王府大門,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馬伕端來足踏,持盈提著裙襬鑽進馬車,見崔繹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廂深處,便識趣地在門邊找了一小塊地方落座。
“坐那麼遠,本王會吃人不成?”崔繹不快地問。
持盈笑著拉好車簾,不讓外面的人看到裡面的光景,說:“王爺心情不好,妾身就不過去給王爺添堵了。”
崔繹眯起眼,陰沉沉地道:“長孫太傅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