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
啟聖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崔頡派出的二十萬鎮反軍抵達宣州府。
朝廷打著肅清叛亂,鎮壓暴動的旗號,燕、江聯軍則以崔頡篡奪皇位、殺父弒親來鼓動民心。
山簡作為崔頡早期的心腹之臣,對他的種種作為了若指掌,提筆一揮而就,揭露出崔頡在身為太子的期間“黨同伐異、貪吞國帑、迫害手足、謀殺先帝”,登基後“毒殺藩王、逼死太妃、勾結北狄、喪權辱國”等足足二十條罪名,連崔頡身邊的大太監福德的老父親賣官鬻爵的事也在列,洋洋灑灑千餘字,由工匠連夜印刷,到處張貼,一時間在朝野掀起了軒然大波。
郭茂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指責崔繹“擁兵自重、欺君造謠、擅毀和約、禍亂天下”,雙方武將在戰場上殊死較量,寸土必爭,謀臣則在帷幄間唇槍舌劍,不分伯仲。
鎮反軍的主力是甘州軍,京畿禁軍,還有少量萬州軍,涼州軍,由崔頡的親信施邦則和母舅家的表兄榮海率領。
而崔繹這邊,除卻沿途占城和死傷,江州軍尚餘一萬三千人千人,燕州軍九千人,收編的宣州軍一萬一千人,合起來不到鎮反軍的五分之一。
雙方在宣州城下對峙。
崔繹在帳中吃飯,接到前方軍報,眉毛動了動,面不改色:“知道了。”
楊瓊道:“朝廷有二十萬人,我們卻只有四萬不到,這仗難打。”
崔繹漫不經心地給自己的酒杯倒滿:“難打,但還不至於無法打,鎮反軍號稱有二十萬,其實不過是嚇唬人的,就算甘州軍和禁軍傾巢而出,也不過十五萬,皇兄雖然自大,還不至於蠢笨,若將甘州軍全部調走,只怕非北狄人頃刻間便會殺進中原來,白白便宜了呼兒哈納,所以鎮反軍滿打滿算也就十五萬人。”
楊瓊捏著眉心嘆氣:“就算是十五萬人也夠嗆,眼下若能有五萬人,倒還有四五成勝算,可”
“不需要那麼多,”崔繹一飲杯中美酒,語氣沉穩,顯得胸有成竹,“你在京城待的時間不長,不瞭解施邦則這個人,本王讓他兩隻手他也贏不了。”
楊瓊誠懇地道:“還請王爺賜教。”
崔繹玩著銅爵,嘴角浮現出一抹譏嘲的微笑:“施邦則的老爹施衡曾是先帝時期的一員猛將,施邦則倒是將門出身,可惜是個紈絝子,從沒上過戰場,只會紙上談兵,本王還在京城的時候,他作為太子親信,與本王分掌東西二營兵權,手下盡是些兵痞流氓,上了戰場說不定連刀都拔不出來,不足為懼。”
楊瓊低頭沉吟片刻,又問:“那榮海又如何,我曾在西營見過此人,聽營中士兵說起他,無不是讚譽之詞。”
崔繹道:“榮海倒是有兩把刷子,不過也不用怕,皇兄既然和太后不睦,施邦則與榮海定然也無法齊心協力,只要設法令他們之間產生隔閡,各自為戰,便可以各個擊破。”
“先吃飯,吃完飯把山符之叫過來,咱們再細細商量怎麼對付他們。”
楊瓊啼笑皆非,崔繹對於十五萬大軍的到來竟是毫不介意,吃喝照舊,半點壓力沒有,真不知他是自信還是自負。
午飯後山簡來了,聽完楊瓊轉述的敵方兵力和領軍之人等相關情況後,態度與崔繹如出一轍:“施邦則就是個繡花枕頭,不足為懼,榮海雖勇猛,但一向好大喜功,若能設法離間他們二人,此戰必勝。”
崔繹一手支頤,懶洋洋地說:“皇兄和太后貌合神離,施邦則與榮海是雙方利益的代表,鎮反軍內部一定早有分化,先生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聽聽,最好能把兩個一起除掉。”
山簡峻聲道:“不可,若是把他們都除掉了,朝廷必然會派更厲害的人來,到時候反而難對付,這兩個人都要留著,我有一計,可令他們內鬥不斷,若一切順利,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宣州府。”說著壓低嗓門,將計謀對二人說了一說。
“好主意!”崔繹聽完猛地一拍案桌,欣喜道,“就這麼辦!”
楊瓊遲疑地問:“萬一他們不上當呢?先生可有後著?”
山簡冷冷一笑,篤定地道:“他們一定會上當的。”
山簡揣摩人心的本事最是厲害,無論是指揮謝永如何算計持盈,還是在虎奔關之役中將北狄大將魯巴圖燒得摔冠跳腳,但凡施計,無不是提前預估好了對方的反應,步步如影隨形,縱使其中一環失誤,也不影響後面的計劃繼續進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崔繹十分滿意地翻身下榻,前去做準備:“好好打,打完回家過中秋。”披風一甩大步出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