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上的事不用太操心,交給大臣們就好。
於是榮氏這個花架子被大臣們欣然接受——前代廢帝的生母和當今聖上的寵妃,自然是前者好對付好羞辱,又不幹政,就讓長孫氏好好養病去吧,最好一直養到皇上回來。
為了讓自己養病的事看起來更真實,持盈還安排了程奉儀和年嬌嬌不定時地入宮來探病。
負責護送她去涼州的是戴平,同行的不到百人,偽裝成商隊,方便行動。
一切準備就緒,不過是收到信後的第五天夜裡,持盈換了一身男裝,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溜出宮,戴平領著人在宮門外不遠處候著,程奉儀則帶著小崔嫻在城門前等待為她送行。
小崔嫻臉上沒了往日的歡笑,但也沒有哭哭啼啼,只是默默地看著孃親同程奉儀交代其餘瑣碎的事,小手抓著當初在燕州時候崔繹給買的布兔子,揉來揉去。
“王氏那邊也要姐姐多費心了,她現在的身子不一般,絕不能受到驚嚇,此事務必要瞞著她,別的人我倒不擔心,只是嬌嬌向來口沒遮攔,你可要時時提醒著她,或者就不要讓她們見面,可能還穩妥些。”持盈壓低了嗓門說。
程奉儀點點頭,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頰:“這些小事我會處理的,你就別再操心了,這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找到了皇上就立刻給我寫信,遇到危險一定別逞強,你要記得,你的孩子還在京城等著你,你不能不回來啊。”
持盈笑了笑,說不出的哀婉。
這次去涼州,她其實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這一點,連榮氏也十分清楚,否則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幫她了。儘管這麼做非常自私,說不定比榮氏、範氏還要自私,但要她放任崔繹孤獨地死在關外,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世,他們的命運已經緊緊地纏繞在了一起,失去了對方,誰也不能獨活下去。
持盈吻了吻女兒的小臉蛋,小崔嫻用細細的聲音央求似的道:“母妃早點回來。”
“乖乖聽程姨和年姨的話,母妃很快就回來。”持盈依依不捨地又摸了摸她的小辮兒,然後狠狠心,登上了馬車。
城門緩緩開啟,戴平領著偽裝成商隊計程車兵們護送著持盈離開了紫章城。
涼州,塔烏爾幹沙漠。
太陽落山後,大漠裡的溫度銳降,白天還曬得人兩眼發花,到了夜裡又是狂風暴雪,而且看這樣子,風雪還將持續數日,曹遷到附近巡邏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風已經大得無法騎馬,只能下地牽著馬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回走。
二十多天前,崔繹率領一萬餘人,在風雪中一路追趕著呼蒙托兒人的沙漠騎兵,不知不覺就被引進了涼州最大的沙漠之中,呼蒙托兒人早有預謀,更比他們熟悉大漠的地形和氣候規律,將他們帶入圈套後,立刻分散撤離,狂風暴雪成了最好的掩護,肅反軍甚至連他們的腳印馬蹄印也找不到,就這樣迷失在了雪原中。
在沙漠裡迷路的人多半都是渴死的,不過他們暫時不用發愁飲水的問題,因為斷斷續續的風雪為他們提供了不算潔淨但勉強能用的水源,士兵們白天找路,晚上停下休息時,就用水囊裝了雪,在篝火附近烤化成水,以供使用。
飲水不成問題,但是糧食卻越來越少,儘管從發現迷路的第一時間起曹遷就下令大家節省吃喝,但一萬多人追過來,攜帶的糧食並不多,加上白天要走路、冬天更需要食物提供熱量,為數不多的糧食還是以超過計劃的速度在消耗。
有些體質不佳走不動路的戰馬被宰殺,但也只能救一時之急,如果再走不出塔烏爾幹沙漠,他們早晚會彈盡糧絕,活活餓死在沙漠裡。
回到營地裡,曹遷的鬍鬚和頭髮上都掛滿了冰碴,他一邊搓著冰冷的臉頰,一邊鑽進了帥帳:“皇上。”
崔繹盤腿坐在將軍榻上,聞聲抬起頭來看他。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了,明天恐怕不能再走了,說不定今晚帳篷就會被淹沒,末將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村落遺址,不知是何年代的,房屋坍塌大半,但好歹有幾堵牆可以遮風擋雪,是不是現在下令拔營遷移到那邊去?”帥帳中也沒有生火,曹遷搓熱了臉頰,又開始撣身上的雪。
崔繹簡單地“嗯”了一聲,雙腳落地,卻不起來。
曹遷不解地望著他。
崔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開口道:“仲行啊。”
曹遷不解其意,應道:“皇上有何吩咐?”
崔繹聲音低沉緩慢地說:“朕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朕一意孤行,不聽先生的勸阻執意要來追呼蒙托兒騎兵,大家就不會被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