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脂粉香氣的邱晴然很不喜歡她身上那股窮酸味兒。楊初月話也不多,整天說不到十句話,她讓楊初月做什麼,楊初月就做什麼,很規矩,很聽話。連邱晴然見了都覺得沒趣,更何況是她那在京城遊蕩慣了喜好尋歡作樂的哥哥。
“你把門關上,那風吹得我頭疼。”邱晴然放下書本,揉著太陽穴柔柔的說道。
楊初月見這屋子整天空氣不流通,對邱晴然養病沒什麼效果,說道:“小姐,這屋子太悶,把窗戶開啟通風通氣對你養病有益。”這是楊初月對邱晴然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邱晴然苦笑道,“只怕這病是養不好了,還不如早些死了也少受些罪。”楊初月走到床邊給邱晴然按頭上的幾個穴位,可以醒腦緩解精神疲勞,上輩子她工作太拼命,經常看那些老中醫,學了一些按摩的知識給自己解壓。
楊初月的手按在邱晴然頭上天柱和風池穴上,說:“小姐別嫌棄我身上的土味兒和煤灰的味兒,鄉下的窮人都這樣,不然怎麼是鄉下人?我幫您按一按這幾個穴位,興許對您有好處。”
邱晴然沒拒絕,讓楊初月幫她按頭上的穴位。想起東方先生說楊初月是豐萊鎮上最落後那個村裡最窮的人家家裡的女兒,問道:“你怎麼會這些?”
楊初月在她頭上的幾個穴位上按摩了幾下,說:“我常做夢,夢裡有個仙人教了我很多東西,我就記住了。”楊初月撒了個慌說,“小姐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為什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邱晴然咳嗽了數聲,想起自己的病,閉上眼睛,“躲到這裡來能有什麼用?我家的事你不明白,如果不是家裡過不下去了,我娘不會帶著我和我哥躲到鄉下來。”
楊初月說:“夫人帶著小姐到鄉下來也是為了活下去,小姐不能喪氣,浪費了夫人的一片苦心。小姐能說說您小時候的事嗎?”
“我小時候?”邱晴然喃喃說道。她從小生在富貴鄉里,父母寵著,一大堆下人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用操心。除了擔心做不好女夫子佈置的功課,做不好女紅,彈不好琴,寫不好字被打手心外,她什麼也沒操心過。只是後來凝湘姨娘來了以後,父侯沒那麼疼她外,她確實什麼苦都沒吃過。不過後來知道自己中毒,明白人心險惡後才沒了想繼續活下去的念頭。但過去那些傷心事,邱晴然不想提起,“還是算了,多說無意。”
楊初月倒了一杯花茶,端給邱晴然喝,“那我說說我小時候的事吧。
邱晴然來了興致,她從來不知道鄉下人家是怎麼過日子的,“你說說看吧。”
“我家是村裡最窮的一戶人家,家裡的孩子多,我是第五個。六妹生下來第三天,因為家裡沒吃的,就把六妹抱給別人養。後來沒法過日子,爹去山裡打獵,結果被野豬咬傷了腿,落下了殘疾。可我們一家還得活下去,我娘懷著小弟也得下地幹活。為了有口飯吃,我娘狠下心把長得最漂亮的三姐賣了,一家才好過了一些。”
“可家裡始終太窮了,窮人就會被欺負,我大伯家的大堂哥娶媳婦,他們一家就來逼我爹孃拿大姐去換婚,我那可憐的大姐被換到比我家還窮的人家家裡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家裡再窮再苦,也要咬緊牙關過日子。小姐恐怕沒過那種吃不飽衣不避體的日子吧?家裡經常吃了上頓想下一頓該怎麼吃,若是年景好日子還能過,若是有天災那日子就沒法過了了。小姐生在富貴人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做人不能太貪心。只要活著,還有什麼坎兒過不去。”
“那時候我和我爹孃到鎮上賣菜,就聽到鎮上的人說夫人的事,就算夫人現在落魄了,也是整個豐萊鎮人羨慕的貴婦。東方先生醫術高明,定能治好小姐的病。熬過去就好,將來的日子還長,若現在就放棄了,豈不是連後面的好日子都錯過了?小姐讀的書比我多,見識也比我多,大戶人家那些規矩您比我明白。我娘常說,沒什麼越不過的坎兒,咬咬牙堅持就過了。也許不久過後,夫人就會回到京城,到時候小姐就不用擔心了。”
楊初月陪著邱晴然說了一大席話。她本就不是能說會道之人,難得讓悶悶不樂的邱晴然展顏,“你說得也對,是我太經不起打擊了。”
邱晴然的心結還沒完全開啟,不過情形比前幾月好些了,每天按時喝藥,楊初月每天陪她在院子裡散心,陪她說話。邱晴然喜歡聽她講她小時候的事,大概有對比才有距離,楊初月把自己過去那些困難事抖出來,倒讓邱晴然更珍惜自己現在的日子,她說她想去鎮上逛逛,不過邱夫人不允許。見到女兒的病好些後,邱夫人難得笑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