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順皇宮,宮殿樓閣在細雨與煙霧之中如同籠上了一層輕紗,讓人看不分明。
原來這就是皇宮,安元志在心裡想著,原以為一道宮牆隔開了內外兩個世界,現在親眼看到了,最多就是宮中的樓宇比世族大家宅院裡的更巍峨,地方也更大一些,花草看著更多,其他的,安元志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離他不遠處的一座殿堂的飛簷上。
五爪的飛龍,被工匠精雕細刻在那座殿堂的四方飛簷上,栩栩如生,在煙雨中昂道望天,似乎下一刻就要騰雲駕霧般地離地飛天而去。安元志久久地望著這皇家才有用的金龍,心裡突然就覺得,這尊貴無比的五爪金龍看久了,也不過就是一個牲畜,他沒看出這東西有多大的威儀,是多麼睥睨天下,不可冒犯的神祇。
站在御書房外的侍衛宮人們沒人敢上前去跟安元志說話,只是安元志站在那裡如同站在自家花園觀賞風景的閒適姿態,讓宮中的這些人們都不太能接受。這個安府庶出的少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身在皇宮大內?怎麼連一點起碼的敬畏之心都沒讓他們看出來?真當這裡是他安府自家的後花園了?
安元志豈止是沒有敬畏之心,看著不遠處的金龍看久了,安元志甚至在想,如果這世上真有龍這種東西,他也弄只來養養,看看養龍是個什麼滋味。所以說,有的人的反骨是天生的,讀再多的聖賢書也生不出君父子臣的心,更何況安元志讀過的聖賢書本就不多。
世宗下了朝,帶著安太師從金鑾殿回御書房的時候,坐在步輦上,遠遠地就看見一個身穿深褐色錦衣的少年人站在御書房的門前,別的人早就跪下迎駕了,只這個少年人望著遠處的天空發呆,絲毫不覺他這個皇帝已經快到他的面前了。
“元志!”安太師跟著世宗都要走到御書房門口了,終於是忍無可忍地開口喝斥,站著在心裡天馬行空亂想的安元志道:“你還不過來迎接聖駕?!”
安元志早就看見了世宗過來,只是想要在世宗這樣留下深的印象,還不是隻靠著他是安錦繡胞弟的那種裙帶印象,安元志必須在世宗可以容忍的範圍裡做些與眾不同的事。聽見了安太師的喝斥,安元志這才如夢初醒了一般,往世宗這裡看過來,然後就快步走到了世示的步輦跟前,跪倒在地,口呼萬歲,給世宗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世宗從步輦上下來,讓安元志平身,笑道:“你這小子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安元志說:“回聖上的話,草民在看皇宮。”
“放肆!”安太師忙又當著世宗的面訓了安元志一聲,他就知道這個逆子只要張口就一定是胡言亂語,皇宮是給你看的?
安元志也不等世宗讓他抬頭,抬起頭來看著世宗道:“不能看嗎?”
安太師見兒子就這麼抬頭直視聖顏,急得一閉眼。來的時候,他明明已經跟這個逆子交待過進宮面聖的規矩,沒想到這個逆子根本一句都沒聽到耳朵裡去!
世宗卻沒有生氣,對著面前這個跟安錦繡有著相似眉眼的少年,世宗變得比平日裡要寬容很多,笑道:“那你覺得朕的這座皇宮如何?”
安元志這時神情中帶上了敬畏,又有些天真地說:“草民沒想到宮裡的房子這麼多,也沒想到皇宮這麼大。”
安元志要是能說出些稱頌帝王宮闕舉世無雙的話來,安太師還能滿意點,這時候不光是安太師洩氣,就連站在一旁的人們都在想,房子這麼多地方這麼大,這種三歲小孩都會說的話,還用得著你安五少爺特意跟聖上說嗎?
世宗扭頭看看自己的這座皇宮,說這座皇宮好的人多的是,讀書人誇一樣東西好的話可以用車裝,安元志這樣的話世宗是頭一回聽到,世宗搖頭笑笑,跟安元志說:“看來你父親說的沒錯,你這小子就沒有認真讀過書,朕就是問一個不識字的小太監,他也能跟朕說出皇宮殿堂巍峨,有龍神護衛這樣的話來。”
安元志訕訕地道:“草民沒想這麼多,就是覺得聖上的家裡,房子多的草民都數不過來。”
“朕的家?”世宗放聲大笑,這皇宮是他的家沒錯,只是還從來沒人這麼說過。“元志,”世宗很親切地喊著安元志的名字,說:“那你這是隨你的父親到朕的家裡來做客了?”
安元志眨了一下眼睛,這動作看在世宗眼裡,跟安錦繡犯傻時的動作如出一轍。
安太師站不住了,給世宗跪下道:“臣教子無方,求聖上降罪。”
世宗看了安太師一眼,說:“你這個兒子還小,慢慢教就是,你這是請的什麼罪?”
安元志說:“聖上,草民做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