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裡就有現成的茶水,可是老太君卻讓自己出去拿水,錢氏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是老太君想與安元信單獨說話之後,忙就走了出去。
臥房外,兩個宮裡的嬤嬤腰板筆直地站在那裡,看見錢氏出來後,都是面無表情地看了錢氏一眼。
錢氏忙道:“屋裡沒有熱水了,我去給老太君拿些熱水來。”
一個嬤嬤說:“這種事怎麼不讓下人去做?”
錢氏忙又道:“給老太君用的水,還是我自己去放心。”
這個嬤嬤冷笑了一聲,說:“那夫人請吧。”
錢氏被兩個嬤嬤看得汗毛倒豎,逃也似的走了。
“太君,”安元信躺在床上喊了老太君一聲。
“不要怪你父親,”老太君道:“他也是沒有辦法。”
安元信這會兒渾身無力,叫喊不出來了,只能聲音虛弱地問了一聲:“為什麼?”
“安家的富貴以後要靠安元志了,”老太君低聲道:“你大哥日後也要靠他幫襯,你父親如今萬事都得緊著他先來啊。”
安元信臉上的肌肉抖動了兩下。
“你罵他的話,我聽人說了,”老太君說:“安元志要是想你死,直接進宮告你一狀,聖上對你也不過就是一杯藥酒的事,元信,你不能胡塗啊!”
安元信雙眼失神地看著帳頂看了半天,才說:“阿蓮為何一定要死?”
“安元志恨你的母親,”老太君說:“阿蓮這種忠心耿耿幫你母親的人,安元志能讓她活嗎?”
“安元志沒說要阿蓮死的話。”
“元信啊,你信我的話,阿蓮落到了安元志的手上,死得就不會這麼痛快了。”
“安元志,又是安元志!”安元信恨道:“一個舞刀弄槍的軍漢,他憑什麼得聖上的青眼?”
“元信,你聽祖母的話,明日一早去跟你父親請罪,你們兄弟如今能指望的也就是他了,”老太君說:“你把你父親的心弄冷了,最後得意的只能是安元志啊。”
安元信一閉眼,“所以阿蓮就白死了?”
老太君沒有跟安元信說,阿蓮不過就是一個奴婢這樣的話,探身過來,摸一下安元信的前額,小聲道:“除了這個阿蓮,你還有妻兒要顧,你這樣,要我的孫媳和重孫兒他們怎麼辦?”
安元信半晌無話。
“日後不要再跟安元志爭了,”老太君又勸道:“他對你們沒有什麼兄弟的情份,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安元信說:“那就讓他殺了我好了。”
老太君嘆口氣,道:“你當他不敢嗎?”
安元信狠狠地揪著身下的被褥,從咽喉深處發出了一聲嗚咽。
入夜之後,阿蓮的屍體被安府的兩個下人用車拉出了安府。
阿蓮的父親自己梳洗了一下,之後就坐在屋裡,勸阿蓮母親也去梳洗一下。
阿蓮的母親還是坐在地上的那灘血中,血已乾透,屋中的那股血腥味卻還是久久不散。“阿蓮死了,你就坐在這裡?”阿蓮母親衝著丈夫叫道。
阿蓮父親說:“我等著死啊。”
阿蓮母親哆嗦了一下。
“你們母女兩個做下這種事來,太師處置了阿蓮,還能再留我們兩個活嗎?”
阿蓮母親直接被丈夫嚇傻了。
大管家這時在門外咳了一聲,喊阿蓮父親的名字道:“王老實,在屋裡嗎?”
阿蓮母親一聽大管家的聲音,頓時就往床底下爬,尖聲叫道:“我不要死!”
大管家伸腿把門踢開,走進了屋來。
阿蓮父親起身道:“大管家,你來送我們上路了?”
“你這會兒倒是個明白人了,”大管家看著半個身子鑽進了床肚裡的阿蓮母親,跟阿蓮父親道:“老實啊,你年紀也不算老,再生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
阿蓮父親聽不懂大管家的話。
大管家衝阿蓮父親搖了搖頭,說:“五少爺要見你,你去五少爺那裡吧。”
“五少爺?”阿蓮父親更是有些傻眼了。
“是啊,”大管家說:“你快去吧。”
阿蓮父親說:“大管家,五少爺有什麼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管家說:“不過我看五少爺,不像是要殺你的樣子。”
安元志跟大房這幫主子的恩怨,安府裡是個人都知道。阿蓮父親想著自己的女兒幫著秦氏鬧得這一出,直覺安元志找他不會是為著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