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漣聽她這樣一說,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見她仍是彆著臉,一橫心說了出來:“我是想跟你說——這事是我的錯,你不要老是怪責自己。”
玦兒仍是低著頭,悶道:“先前父皇崩了,你也是這樣,那時如何耐住了?如今若不是食髓知味我又怎會禁不住你”她越說越是羞愧,聲音都低得聽不見了。
季漣神色尷尬,道:“我是說真的那日下午你死活不肯,我就我就耐不住性子,讓小王去秋風殿取了一粒慎恤膠過來趁你去沐浴時,放到你那幾日睡不好調的安神湯裡去了”
“慎恤膠”三字一出,玦兒驚愕的睜大眼睛,“你——你——你——”她連說了三個你字,一時不知怎麼說他才好,眼神中卻頗多責難之意,季漣見她這樣,忙道:“我知此事是我錯了,我雖沒見過岳母,但也算的是她的半個兒子了,往後四十天我一定規規矩矩的——”見玦兒氣息稍平了,眼神中的責難之色卻絲毫未減,想了一想,叫了煙兒進來,正色道:
“去替朕備好孝衣,皇后的母親,便也是朕的母親,從今日起,朕要和皇后一起,為母守孝,直至三月期滿。”
他一面說著一面看玦兒的臉色,生恐她因惱恨他而將三月延成一年或是三年什麼的——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玦兒見他說的認真,這才稍減怒氣。
等滅了燈睡下,他哄了玦兒半天,玦兒仍是揹著不理他,半晌後才聽得玦兒悶悶不樂的聲音:“你方才說——讓小王去秋風殿取的藥,那藥你還給什麼人用過?”
季漣聽她酸酸的口氣,臉皮不好意思的扯了扯,低聲道:“我還能給誰用呢就我自己”
玦兒翻轉身對著他,聲音中頗有驚疑之意:“你——你——”後面的話一時羞赧便說不出口了。
季漣被她這樣的口氣一激,沉聲在她耳邊道:“你什麼你,我什麼樣你難道還不清楚?還是你現在就想試試看?”
玦兒忙住了口,細細想了一想,心中既疑又喜,半晌才低聲勸道:“我聽說那東西用多了對身子不好,你以後可別再用了。”
季漣吃吃的笑了,含著她的粉潤耳垂咕噥道:“你就是我最好的藥了,但凡有你在,還要慎恤膠作甚?”
入了冬月,各地的藩王也進京了,齊王涵覲見之後,幾次欲尋機私下見季漣,卻被季漣敷衍過去,又想遣人去通報玦兒,又被季漣暗中攔下,焦急難耐,又無可奈何。
此時宮中各處已佈置的七七八八,初五時孫璞帶著孫隱閔和數十個護院家僕到了長安,孫家在長安的綢緞莊的總掌櫃早已準備停當,於十月間就在長安城崇仁坊購置了一處中等大小的宅院,又買了幾十個身家清白的丫鬟小廝進去服侍,孫璞和孫隱閔一到長安便能入住,省去了許多奔波。
孫璞才到長安,孫宅的門房裡便送入無數名帖,且不說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便是朝中忠直之臣,看在他是皇后之父、新封的錢塘伯面子上,也要送上拜帖。孫璞於經商一途,並無大志,平素喜好結交文人雅士,泛舟遊湖,吟詩聽曲,此番入了長安,看到如雪片般的拜帖,他倒也不驚詫,一一的看了之後,讓家僕備上禮物和自己的名帖送回,然後讓家僕一再轉告那些人自己並無久居京城之意,此番入京只為觀禮,並無入仕之心。
季漣聽說岳父大人在長安城西購了宅子,親題了錢塘伯府的匾額讓人送去,第二日便命人召請國丈和國舅入宮,同皇后一敘舊話。
孫璞和孫隱閔先在兩儀殿覲見,在和季漣一班心腹臣子客套寒暄之後,隨著季漣的御輦入興郗宮。孫璞遊刃於商場多年,見到京中大員,攀談起來亦是如魚得水,孫隱閔卻是自始至終抿唇不發一言,只在眾人客套錢塘伯世子風姿非常時略點點頭而已。
季漣在御輦之上便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小舅子的,又要二人不必拘禮,只拿他當女婿和姊夫即可。孫璞口裡稱著不敢,心裡卻想著季漣這般樣子,必是對女兒疼寵萬分。先前幾年,他總是擔心女兒在宮裡受了委屈,往來信箋裡玦兒雖一再稱季漣對自己千般愛疼,他到底未親見,總是不放心,此時見季漣執禮甚恭,心裡便放了一百個心。
孫隱閔顯然就不那麼領情了,季漣看他面目清冷的樣子,想著他只是與岳父有所隔閡,便問他在家中讀何書,有何喜好之類,誰知他只是冷冰冰的答道:“夫子教什麼就讀什麼,也無甚喜好,萬事皆無意趣。”
一句話把他堵的啞口無言,連線下來該寒暄些什麼都不知道,最後訕訕道:“你姊姊在宮中也甚為掛念你,總惦記著你身子好不好,讀書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