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巫嗎?”曹筠怔然。
他從京師而來,在京師見過不少出入國師府的巫師,但在他的印象中巫師是一群欺世盜名之輩; 他們敗壞朝綱,作威作福,是邪惡的。
絕對不是眼前這紅蓮少年模樣。
“攔住他。”曹筠下意識的道。
可是真能攔住他嗎?
果不其然,當護衛一擁而上之時,那紅蓮少年消失了,護衛們只捉住了一個染病的男人。
卻還是個傻子。
這傻子……燒了吧。
曹筠閉了閉眼,只以為方才所見是一時警幻。
——
行路,披星戴月,李秀清追尋鬼氣而來,偶見不遠處有燈光,唇角微勾就走了過去。
近前一看,這是一座紅花蔓出牆頭來的大院,像極了世家在外的避暑別墅。
從善如流,李秀清抖了一下手中桃木劍,劍身上的符文就隱去了,變成了一把孩童可以拿在手裡玩耍的普通木劍。
抬手輕叩門環,三聲之後門從裡面被開啟了,露出了一張圓潤可愛的小臉。
李秀清微笑道:“夜間趕路路過此地,可否借宿一夜?”
這是個打扮成丫鬟的女孩子,聞言就笑嘻嘻的道:“公子請進來吧。”
方方正正的大門又被輕輕關上了,李秀清沒有回頭看,徑直往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這麼晚了是誰在彈琴,琴聲叮咚如幽泉,想來定然是位絕色佳人?”李秀清故作輕佻的道。
丫鬟嘻嘻笑道:“是我家姑娘在彈琴,公子請隨我來吧。”
李秀清道:“在這荒山野嶺的別墅之中只有你們主僕二人嗎?”
“是呀。”
李秀清輕笑,“你們主僕就不怕嗎?”
“怕呀,可也沒有辦法,我們小姐是京師駱氏嫡女,被繼母所害只能棲身在此處。”
“綠桐,你在和誰說話?”琴聲停了,一道清靈的女聲從上而下傳來。
李秀清抬頭看去就見煙霧繚繞中浮現了一座假山水榭,有泉水沿著青苔水道嘩嘩流出,有白紗隨風舞動,恍若仙境。
“在下李秀清,冒昧拜見姑娘。”
“綠桐,請客人上來。”
“是。”
李秀清拾級而上,入了水榭就見到了一位眉目含悲,愁腸百結的嬌美女子。
她穿著一襲水綠薄紗,薄紗包裹著她姣好孱弱的玉體,她就那麼半躺在貴妃榻上,一雙眼睛欲說還休,她如此裝扮與姿態明明有憑君採擷之意,卻又像是違背自心被強迫的。
李秀清開了天眼在她身上略過,從她身上沒看到惡業就對此女多了兩分憐惜。
“敢問姑娘芳名?”李秀清背手在後,手裡拎著木劍佯裝輕浮浪子。
“……駱氏萱娘。”駱萱娘偷瞥一眼李秀清頓時紅了雙頰。
李秀清已經適應了吳蓮花的身體,臉上的巫文已經被她隱去了,她此時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一身圓領青衫,腰間繫著一條烏帶,腳上是一雙粉底皂靴,儼然是一位耕讀傳家的俊俏公子模樣,由不得駱萱娘不紅了粉臉。
然而在李秀清眼中,這座華麗的大屋不過是一座墳墓,眼前嬌美的女子不過是一具不腐的豔屍。
“方才聽你的小婢說你是京師駱氏的嫡女,何故在此落腳?”
“公子請坐。”綠桐送上茶來,邀請李秀清坐到圓鼓凳子上。
在李秀清眼裡那凳子不過是棺材蓋,那茶碗是頭蓋骨,至於茶水倒真的是山溪水。
“謝謝。”李秀清以手握拳放在鼻下唇邊輕咳了一聲,然後淡然的坐到了棺材蓋上。
“繼母不容,只好在此棲身罷了。”駱萱娘眼眶一紅就落下了兩行清淚。
綠桐也陪著落淚,“公子不知,此處是有主的,我家姑娘時常被欺辱,夜夜垂淚,如今又要被逼著做此營生……”
話說到這裡綠桐哽咽難言,駱萱娘就道:“公子吃杯茶就趕緊走吧,他若回來見到公子,公子就走不了了。”
李秀清玩味的看著駱萱娘,“是誰要回來,姑娘的夫君嗎?”
“那醜貨蠹賊哪裡配得上我家姑娘!”綠桐恨恨不平的插話。
“公子就別問了。”駱萱娘一邊拭淚一邊道:“妾觀公子是正人君子,上來水榭至今雖一直看著妾眼中卻沒有絲毫褻瀆玩弄之意,倒有憐惜之情,妾不忍公子橫死在此,誠心勸公子早早離去。綠桐,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