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魔道,更不能看著她事後後悔欲絕。
謝清明拼盡全力靠近莫愁,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莫愁你醒醒!”
莫愁雙眼無神,一股熱浪直接把謝清明翻倒在地,脊柱險些錯了位。他手肘撐地,艱難地爬起身,忍住業火巨浪,一把將莫愁攏在了懷裡。
莫愁從頭髮絲到腳底板,像一個燒紅了的鐵爐一般,一股灼熱感生生要烤得他如焦炭,可他還是忍住了,輕輕拍著莫愁的背,“莫愁,是我啊,清明。”
清明……清明是誰……清明是……
灼熱感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嚴絲合縫地割裂謝清明的血脈,謝清明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鈍器刮磨著,心跳得彷彿要炸掉了。
“莫愁,醒醒,我是清明。”
謝清明俯身湊近莫愁的鼻息,像湊近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堅定且虔誠地,吻上了那滾燙的唇。
“莫愁,你連我,都不認得了麼?”
罡烈的熱焰慢慢緩和下來,莫愁抬起燒紅了的小臉,血紅的眼睛裡依然是一片迷茫,可凶煞之氣已經收斂了幾分。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滾落,她的頭髮已然溼透了,幾縷青絲粘在臉頰,嘴唇顫了顫,嘶聲道,“清明?”
話音剛落,莫愁像一根繃緊了的弦被倏地鬆開了一般,登時癱軟在謝清明的懷裡。現實的熟悉感與魔境的幻象重合交織,硬生生把她撕裂成了兩半。一個驚恐萬分的自己被陰森悽苦的幻象剝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一個略帶僥倖的自己貪婪地享受著現實的溫暖,哪怕溺斃其中,也無怨無悔。
莫愁覺得,自己要瘋了。且做一個邪神吧,不瘋魔,不成活。
可最終,莫愁汗涔涔的臉上扯開了一絲苦澀的笑意,她攀附在謝清明的手臂上,虛弱地問道,“清明,真的是你。”
血紅的眸子恢復了湖水般的清澈,一轉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蒙上了一層水汽。兩行清淚洗面,莫愁一把窩進謝清明的胸膛裡,軟軟糯糯地蹭著,小心翼翼地抽泣著。
“清明,裘如玉沒了,再也見不到了……”
天空中的紅蓮業火熄滅了,僅存的幾個還能聚斂魂魄的怨鬼四竄著,躲到院子的各個角落。
而廣寒,已經元氣大傷,化不成人形,他虛弱極了,恰巧也不想看著莫愁與謝清明你儂我儂,便不著痕跡地回了樹上。
這一遭折騰,指不定要修煉多久能恢復呢。
裘致堯癱坐在地上,抬頭望了望天,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整日的焦灼,期盼,怨恨,恐懼……都統統不見了。他無悲無喜地盯著月亮籠進雲朵裡又掙扎出來,數著天上那幾顆殘存的星星。
他只敢看天,倘若他環視一週裘府的悽慘狼狽模樣,他怕自己的肝腸會脆生生的斷了。
“哐哐哐……”
一陣敲門聲突兀地傳來,給各懷心思地每個人都嚇了一個激靈。
正是後半夜,誰會在這時候敲門呢。
謝清明放開莫愁,正欲去檢視,卻被莫愁拽住了,“你是不是受傷了,還是我去吧。”
這時候被莫愁這麼一說,謝清明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受了內傷。舉手投足間熱辣辣的疼扯得他動彈不得。
莫愁方才究竟怎麼了,不過抱住她而已,竟能傷筋動骨?
甫一開門,一股濃烈的廉價酒氣撲面而來。一張狹長的臉上不合時宜地嵌著一雙狹長的眼睛,高聳入雲的髮際線,配上野山羊一般的稀疏鬍子。
正是幾度打交道的老瘋乞丐,無疑了。
“你怎麼……”
沒等莫愁說完,老乞丐打了個酒嗝,燻得莫愁差點吐出來。老乞丐斜眼睨了莫愁一下,藉著酒氣不屑地譏笑道,“且看看你不長進到什麼時候!”
說完,把他巨大的酒葫蘆撂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個青銅鈴鐺,裡倒歪斜地繞著庭院四處遊蕩。
一面搖鈴,一面低聲吟唱。
一如既往地,難聽得要死。
莫愁見他幾欲摔倒,跟在身後想攙一把,都被他嫌棄地甩開了。
頌唱聲加上他身上的酒味,乍一聽,在場所有人都一蹙眉,恍若是不入流的跳神大仙,來騙吃騙喝的。
可不知為何,一圈走下來,三人明顯感覺一整天壓抑在心頭的陰鬱、戾氣、惶恐都消失不見了。
心緒難得的平和,周身都舒暢起來。
大鬼小鬼也逐漸從各個角落裡飄了出來,雖然都沒了瞳孔,一看就是死人模樣,但已然沒有方才濃重的怨氣加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