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安靜下來。
南鈺以為是自己的理直氣壯佔了上風,可很快發現不對,八道目光警惕盯著他,以至於這驟來的安靜都開始變得詭異。
“上仙為何要進洞?”譚雲山忽然開口,再無剛剛相逢的熟稔,反而生疏、客氣。
南鈺莫名其妙,卻仍如實回答:“我查到一些事情,但不方便隔空喊話,所以我就下來了。本以為你們會在洞口內的附近等,可我站在洞外怎麼往裡看都看不見人,喊了幾聲也沒回應,估計你們還在崖底找馮……等等,你這是在懷疑我?懷疑我是異皮?!”
四人不語,只靜靜看他,四張臉面沉如水,四雙眼睛生疏警惕。
這都不是預設了,根本是明講!
南鈺總算知道什麼叫一盆冷水澆個透心涼了,他為這些人捨身犯險闖禁地,又豁出去直接下凡以便更快更準確地傳遞訊息,結果迎接他的就是懷疑和猜忌?!雖然理智上知道這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但情感上,他接受不了。
“行,你們別後悔。”南鈺幾乎是從牙縫裡說出這幾個字的。這輩子除了自家師父,他還沒為誰這麼拼命過,果然,太真心是會遭報應的。
再不留戀,南鈺轉身便走,行動之果斷,背影之決絕……
譚雲山:“上仙且慢!”
既靈、馮不羈:“我們後悔了!”
南鈺身形定住,卻未回頭,內心的巨大創傷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撫平的,何況……是不是還差一個人沒表態?
“小白狼,”背後傳來馮不羈低低的訓斥,“住嘴!”
南鈺茫然,忽覺得腿上不對,一低頭,不知何時變回原形的白流雙正用血盆大口咬著他的小腿,沒使勁,就跟當初咬他手一樣,用力為主,不見血為輔。
南鈺對著它是真沒脾氣。堂堂塵華上仙和一頭狼認真掰扯是非對錯?傳回九天仙界,他不用見仙友了!
“鬆開吧,”南鈺心累嘆息,“我已經感受到了你的挽留之情。”
小白狼毫不猶豫鬆口,然後飛快後退至既靈身邊,無論從動作還是從神情都看不出任何留戀。
南鈺後悔了,如果另外三人的挽留還有那麼一點真心,白狼妖這個絕對只是配合夥伴例行公事!
“上……南鈺兄弟,”馮不羈直接改了口,“別怪我們多疑,實在是異皮太狡猾。其實就是現在,我們也沒辦法認定你就是你,但我們願意相信,因為如果你是假的,我們頂多再上當一次,但……”
說著,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夥伴,確認大家都是這樣想之後,才一字一句道:“但如果你是真的,那我們的確會後悔。”
南鈺沒好氣地哼一聲:“後悔和唯一能知道異皮底細的機會擦肩而過了吧?”
馮不羈想也不想就搖頭:“是後悔傷了真心想幫我們的朋友。”
南鈺:“……”
咬人穩準狠,漂亮話戳心窩,這幫人贏就贏在嘴上!
明明不甘,可心中鬱結不聽話,嘩啦啦就自動散了,南鈺磨磨牙,也不知道氣那四個傢伙還是氣自己。心情複雜間,那繞不過去的癥結又冒了頭:“等等,就算你們願意相信我,那‘願意’和‘真信’之間,還是有區別的吧?”
馮不羈無語:“你就空口白牙一說,連個證明手段都沒有,我們願意相信已屬情深意切,你別得寸進尺啊!”
南鈺其實並不是矯情的性格,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可能剛剛擅闖禁地實在過於膽戰心驚,以至於這會兒仍覺得不踏實,被發現、被貶謫的忐忑如影隨形,所以一想到自己付出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一個打了折的“願意相信”,他就有點心酸。
但就像馮不羈說的,眼下這種情況,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能證明自己。異皮可以變幻容貌、模仿行為習慣、竊取記憶,那憑它的妖力,再配合竊取的記憶,模仿出被掉包者的法術也未必是難事……
“有辦法證明的。”不知何時躲到暗處的白流雙自陰影中出來,裹緊披風的她又成了一個嫵媚動人的姑娘,不過說出的話則是另一番“風景”,“剛才異皮被砍斷手掌的時候,血濺到我身上,半點事沒有,所以你也給我一滴血,一滴就能辨真假。”
“……”南鈺看著神情自若的白流雙,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個妖怪主動問他要仙血?!
既靈也心急出聲:“流雙,別鬧!”
白流雙趕忙回頭解釋:“姐姐,我沒鬧,他又不是什麼大神仙,一滴血頂多灼我一下,出不了什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