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說譚夫人在內宅不出來露面很正常,但譚員外和譚世宗,怎麼也不見蹤影?
“都在屋裡躲著呢,”譚雲山聽見既靈問一,就知道她沒問出的二三四,“你言之鑿鑿妖星在我們兩家之間亂竄,他們哪裡還敢出來,而且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多給你些銀子,務必儘快驅除妖星。”
三人都躲著,就讓譚雲山一個人出來冒險……既靈心裡莫名不大痛快,但手卻故意伸了出去:“拿來吧。”
“我幫你推了。”譚雲山微笑,朗聲道,“我和爹說了,法師降妖伏魔,乃為匡扶正義,而且言明不取分文,你如果非要給她銀兩,反而會惹她生氣了。”
既靈牙癢癢。
她當然不是真缺這點銀子,但就是見不得譚雲山這般從容的得意勁,可對方一旦老神在在起來,那真是做足了準備,刀槍不入,堪稱無敵。
譚雲山知道不能再嘚瑟了,雖然只短暫相處,但既靈的性子簡單直接,很容易看透,所以他可以確定,眼下若逞口舌之快,乘勝追擊,那結果必然是自己被武力制服。
思及此,他主動迴歸正題:“能不能給我詳細說說,現在禍害槐城的,到底是什麼妖?”
說到這個,既靈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她坐下來,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兩口,又沉吟半晌,才幽幽一嘆:“我也不知道。”
譚雲山差點被閃著:“你別嚇我。”
“我真不知道,”既靈難得真誠看他,“我只能說,這和我從前遇見的妖都不一樣。”
譚雲山眉頭微皺:“怎麼講?”
既靈道:“所謂妖者,生於天地靈氣,長於日月精華,而後修於世間,汲萬物精氣,乃無盡頭。我小時候還沒開始修習降妖之法時,師傅就讓我背這句話,他說若想捉妖,先要知妖。這句話的意思是,妖以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而成,但成妖后的修行,只有汲取萬物精氣這一個途徑,並且修行沒有盡頭。”
譚雲山問:“沒有盡頭是指……”
既靈道:“這樣的修行沒有窮盡,亦無結果。妖怪可以隨著修行的年頭,從小妖變大妖,從妖形變人形,甚至最後變成千年萬年的老妖,但永遠不可能真正變成食五穀雜糧的人,當然,更不可能成仙。”
譚雲山又道:“那‘汲取萬物精氣’又做何解?”
“萬物,即……”既靈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案上輕輕畫了一道起伏波浪,一隻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和一個可疑人形,每畫完一個,便說一句,“山林草木,飛禽走獸,人。”
譚雲山心情複雜地看著那些圖案,最終決定勸一勸:“講與我聽便可,不用畫,多辛苦。”
既靈沒聽出譚二少的“逆耳忠言”,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而這三者之中,人的精氣是提升修為最快的,所以很多不堪隱匿山林慢慢修煉的妖,便選擇了這一途。”
譚雲山嚴肅起來,再無心情玩笑:“被妖吸了精氣的人會如何?”
“輕則失心瘋癲,終生混沌,重則一病不起,直至殞命。”既靈說著緩緩抬眼,彷彿透過窗格,能看見昨夜陳家井邊的慘狀,“但沒有一個會骨肉化血,只剩皮囊。”
譚雲山思索片刻,抱著最後一絲僥倖道:“既然和你所知所見的不同,有沒有可能就不是妖?”
既靈想也不想便搖頭:“只可能是更罕見更厲害更兇的妖。”
譚雲山點點頭,死心。
片刻後——
“我能不能回屋休息?反正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幫不上你什麼……”
“不行。”
“為何?”
“我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
“真的?!”
“但需要誘餌。”
“……”
昨夜分別後,各自回憶起陳府場景的二人,不約而同對對方有了新的印象。譚雲山欣賞既靈的正義勇猛,既靈驚訝譚雲山的沉著冷靜,這樣的改觀讓彼此今日重聚時,眼底皆多了一絲友善和欽佩。
“誘來了妖又當如何?”
“豁出去殊死一搏。”
“你豁的好像是我。”
“怕了?”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野的姑娘。”
“我倒見多了你這樣沒用的公子。”
——所謂不投緣,即友善難長久,欽佩轉瞬逝,唯有厭嫌煩,綿綿無絕日。
☆、第 7 章
沒用公子輾轉反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