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像是鬼嗎?”凌楚思抬頭看向季霄白,一身白衣勝雪、站在漫天星月光輝下身姿從容微微含笑如芝蘭玉樹,他這個模樣,走到哪裡也是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做派。
凌楚思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襲玄紫色相間、銀邊點綴的萬花定國套裝,明明看著也還可以啊……
季霄白也是哭笑不得,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才若有所悟的說道:“大概是因為你我二人身上的衣服一黑一白,高矮相差又懸殊,所以看上去比較奇怪?”
……其實季霄白心裡想到了,但是沒好意思開口說的是,主要問題還是在於凌楚思現在的個子有點矮。
若是換成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成年人走在旁邊,別人看見了只會當成是兩個晝伏夜出的江湖俠士,可是,有凌楚思這麼一個正常情況下明顯不應該三更半夜出門的“小孩子”,身高差距加上衣服的對比太強烈,這種極其明顯的不協調感,自然很容易令人想到形式各異的鬼怪之類……
看到凌楚思手裡抓著笛子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有點鬱悶和小委屈的扁了扁嘴,季霄白忙轉移話題道:“我那處別院快到了,過了洛陽城內的雒水,前面就是上林坊了。”
等到季霄白和凌楚思兩人直接翻牆進了季霄白在東都洛陽的這處別院時,東邊地平線處的天色已經有些矇矇亮了。
這處別院看似小巧,卻內有旋即,已至秋日,院中草木卻依舊枝繁葉茂,綠意盎然。
不過,看著園子裡花木枝丫略顯雜亂的交錯其間,因為疏於打理而顯得愈發一副曲徑通幽去的繁複景緻,倒是正好對上了季霄白之前所說的那句,這處別院幾乎沒有別的旁人了。
季霄白帶著凌楚思去了後面一處滿是桂花的院落中,隨口解釋道:“當時買下這座別院的時候,也沒想著佈置什麼正院、客房之類的東西,你就住在這裡吧?我在旁邊那座種著楓樹的院子。”
凌楚思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院中紛紛揚揚滿是清甜的桂花樹,只覺得自己身上之前因為走水中的密道而沖淡的桂花香,似乎又變得濃郁起來了。她饒有興趣的問道:“桂花香、楓葉紅,還有什麼院子?”
季霄白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回答道:“唔,銀杏扇、梨花白?”
凌楚思隨口說道:“最後一個時節不對。”
季霄白聽了,只是微微一笑。
天都快亮了,凌楚思反而又不急著去躺下休息睡覺了,站在院子裡繼續問道:“你剛剛說,在淨念禪宗的寺廟裡沒來得及告訴我的那件事,石之軒怎麼了?”
季霄白這才道:“自從三年前你、石之軒還有了空和尚的揚州一戰之後,江湖中,便鮮少再有你們三人的傳聞了。”
微微停頓了一下,季霄白一個人一個人的詳細同凌楚思解釋道:“你是直接不知所蹤;至於石之軒,有傳聞說他是在那一戰中有所頓悟,所以也藏起來閉關以求突破;唯一一個行蹤清楚一點的,便只有了空和尚,他直接從揚州回到淨念禪宗閉關研修‘閉口禪’,為此整個淨念禪宗都跟著閉門謝客,鮮少再見外人。”
凌楚思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突然莞爾一笑道:“這麼說來,這三年期間,石之軒一直都沒空找你的麻煩呢?”
季霄白頓時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凌楚思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一點。
“咦?如此一來的話,豈不是我才是三年後三個人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凌楚思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緊跟著又開玩笑似的說道。
季霄白點了點頭,又特意補充道:“不過你出現的第一天,就把了空也逼出來了……”說到這裡,饒是季霄白,心中也免不了油然而生幾分啼笑皆非之感。
凌楚思側過頭來認真的想了想,眉眼彎彎的跟季霄白問道:“你說,若是淨念禪宗的密道所在之地當年便被‘邪王’石之軒竊取一事在江湖中流傳開來,多久之後石之軒才會按捺不住的現身?”
季霄白笑著搖了搖頭道:“單從當年石之軒藏身佛門十載都不露絲毫行跡,也知道,石之軒此人的心智、耐性非同一般,這種訊息,未必能把他逼出來。”
凌楚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倒也是。”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把這種假訊息傳出去的打算凌楚思卻是並沒有放棄。
畢竟,石之軒既然可以因為撞名就千里追殺她,那麼,她當然也可以因為撞名就把各種黑鍋甩給同為“花間”出身的石之軒呀!
正是黎明前夕,東方的天邊,一縷曙光已經劃破了漆黑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