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漫天都是飄降的白雪,而她提劍所到之處,只留下了驚鴻掠影。
風聲鼓譟,四下皆有乍起的寒芒,寧瑟扣緊手中長劍,截斷數道冷光,魔族的暗箭朝她刺來,遊絲般擦過她的手腕,她頂風逆行,鬼魅般出現在魔怪的身後,劈劍而下時,心中沒有半分猶豫。
不遠處有別的魔怪瞧見,仰天嘶啞長嘯一聲,彷彿悲切至極。
寧瑟側目而視,心想難道魔怪也有袍澤之誼?
那它們有沒有想過,當它們洩。欲般屠戮人界村莊時,手下斬殺的也是別人的兄弟,是別人的至親,是別人的妻子兒女?
推己及人,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那紅髮魔怪被寧瑟一劍劈頭,行將就木時,還不忘回手戳傷她,寧瑟猛然後退一步,揮袖間就是一把天火。
火光熊熊烈烈,而它無力反抗,八尺之軀幾乎在眨眼間,被燒成一攤灰燼。
空留一條赤色的金鍊,其上刻滿了魔族的銘文。
這廂魔怪不但沒了頭領,還在天兵的圍攻中失了勢,隨著另一個魔怪的啞聲吼叫,它們紛紛掉頭撤退。
蕭若還欲乘勝追擊,卻被兵長拉住袖擺,“不可意氣用事,小心它們後退有詐。”
一刻鐘後,魔怪悉數逃走,天兵這方偃旗息鼓。
夜幕降臨,茫茫原野不見邊際,唯有大雪紛飛如柳絮,緩慢覆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
寧瑟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打算收劍,卻被幾位天兵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幹什麼?”寧瑟問。
其中一位天兵雙眼放光,扯了自己的衣袖挨近她,“你叫阿刀是吧,雖然不知道你是哪個軍營的,但看你的身手,簡直比兵長還厲害!”
另一個天兵接話道:“我看不僅比我們兵長厲害,連副統領都不是她的對手。”
一旁的兵長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這小子是副統領親自送來的,他又覺得分外榮幸。
這趟押送軍資的任務,可謂格外兇險。
因著真正的軍資被偷偷送走,而他們兵營拖了幾輛空車,大張旗鼓行駛在北漠邊境,就是為了錯引魔怪注意,而後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而以往劫持軍資的魔怪,都是一些小嘍囉,還沒有哪一次劫持,像今日這般派出了一個頭目。
不過那個頭目,已經被阿刀斬成灰了。
兵長感到心滿意足,本著不放過一個人才的想法,靠過去拉攏道:“阿刀啊,你今日這番身手,實在英武得很,等我們今晚抵達本營,我定會向副將軍推薦你,給你謀一個合適的位置。”
昨日副統領將寧瑟送來時,這位兵長對她不屑一顧,因他一向看不起在軍營攀關係的人,就不太想和寧瑟說話。
而今,他的態度截然轉變,寧瑟有些受寵若驚。
當晚子時三刻,這一行兵卒到了他們駐紮的本營。
兵長一路都在和她說,往後要如何提拔她,希望她不要辜負副統領的信任,努力守衛天界和人界的領土。
寧瑟心不在焉地聽著,趁著兵長講話的間隙,忽然問了一句:“天君殿下的營帳在哪裡?”
“哎,你到底還是年輕。”兵長嘆了一口氣,用殷切的目光看著她,“我至今還沒見過天君殿下,只是聽說他一戰攻下一座魔城,英明神武遠非常人能比。”
兵長話中一頓,又道:“你是副統領推薦的人,心中想的應該是如何守疆衛土,而非如何面見天君殿下。”
蠻荒北漠夜晚很冷,月色也黯淡微弱,營中軍帳點了星點燈火,明明滅滅好似暗夜流螢。
寧瑟順著正路望去,瞧見遠方一頂最大的軍帳,門口把守數個侍衛,帳內隱約有夜明珠的柔光。
她在心裡輕笑一聲,心想就算不告訴她天君在哪,她也能找到清岑啊。
蕭若卻在一旁插。了一句:“能面見天君,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轉頭看著寧瑟,語氣疏淡道:“百聞不如一見,這個道理你可聽說過?別人傳聞的話不可盡信,你在軍營能倚仗的,只有自己手裡的劍。”
兵長拍了拍蕭若的肩,以為他方才那番話,是不滿於寧瑟即將高就,於是很體貼地寬慰道:“我也是從天乾山出來的,你不僅是我的師弟,也是我親手帶進兵營的,往後若有升遷的機會,我這個做師兄的,必然會先行推薦你。”
卻不料蕭若蹙起雙眉,正氣凜然道:“大可不必,我們既在軍營,就要按軍營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