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又端起藥碗,以口送藥。待這一碗藥喝的見底時,胤禩才緩緩的鬆了口氣,走到一旁用溼帕子狠狠的擦了擦臉,深深的呼了兩口氣。
待胤禩平復了心神後,才佯作無事的走出門去,對門外的太醫道:“藥已經喝下去了,這藥多久能見效?”
太醫連忙道:“這西洋的特效藥見效極快的,約莫幾個時辰的功夫便應該能退熱了。等四貝勒醒了之後,卑職再拿一副讓四貝勒喝了,應該就無甚大礙了。”
胤禩見太醫言談之間似有十分的把握,心裡也不由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如此便有勞大人了。”見太醫等人進屋後,又向佟國維道:“不知可否同大人詳談一二?”
佟國維見狀知道胤禩必然是有話要說,點頭道:“八貝勒請。”說著便引胤禩去了西廂,二人將門扉合上之後,胤禩向佟國維正色道:“佟大人,這次四哥染病之事,你可是立時便擬了摺子回京?”
佟國維聞言一怔,“自然是的,臣當日便送了八百里加急回京,直奏聖上,不敢有片刻耽擱。”
胤禩聽罷眉頭微蹙,這些年胤禛在他的勸告之下,同佟國維走的很是親近,對他並不需避諱,“皇阿瑪收到奏報的當天早上便即刻召我入宮,只是似乎先知道了這事的並不止皇阿瑪一人。”
“還有何人?”
胤禩重重的呼了口氣,一字一頓道:“太子。”
佟國維立時一驚,“八貝勒何出此言?”
“當日早晨我在養心殿外遇上太子,他言談間多有怪異,似乎早就得知了此事一樣。”胤禩皺眉沉吟道,“若不是宜城這邊有人給太子遞了訊息,便是皇阿瑪身旁有人一早向他通風報信了。”
“宜城知府王奉良從前乃是臣的門客,此人一心只忠於聖上,勤政為民,心無旁騖,絕不會私下向太子報信的。”佟國維思索了片刻,緩緩道:“若是皇上身旁真有人為太子做事,這可是勾結內侍,私窺聖躬的大罪啊。”
胤禩卻還有一事不解,“既是如此,太子又為何要在我面前流露此事呢?”
佟國維也是想不明白,揣測道:“自索額圖被罷黜之後,太子的處境便有些不妙,行事間似乎也失了往日的精明。或許是為了在八貝勒面前立威,讓八貝勒知道凡事他儘可掌控吧。”
胤禩也是想不明白,嘆了口氣道:“太子對四哥一向看重,只是聽聞四哥染病之事後,太子面上雖然關切,眼中卻一絲關切之意也無,未免讓人齒冷。”
“太子現在失了索額圖自然如同失了臂膀一樣,難免再顧不上其他。”佟國維帶著笑意道,“不過八貝勒同四貝勒真是手足情深,竟親自送了金雞納霜過來,八貝勒到的如此之快,想必路上也是日夜兼程。臣已讓王大人為八貝勒收拾好了廂房,八貝勒先去休息片刻吧。”
胤禩雖然身上倍感疲意,然而擺了擺手道:“多謝大人好意了,只是四哥一時未醒,我又豈能安心酣睡呢?我還是先過去瞧瞧四哥吧。”
佟國維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好多言,只得陪同胤禩又回了胤禛的屋內。
到了用膳的時候,胤禩便草草吃了兩口,對太醫等人吩咐道:“諸位先下去吧,我在這兒守著四哥便是,若是四哥醒了,我再喚你們前來。”
呂聯榮在一旁勸道:“八爺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這幾日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再這樣下去奴才怕您吃不消啊。”
胤禩聞言輕輕笑了笑,溫聲道:“我在草原誤食了烏頭,四哥在我床前一直守到我平安醒來,若是現在我不在這兒守著他,豈不是辜負了我們這麼些年的情分?”說著,便坐在了胤禛的榻旁,靜靜的等了起來。
胤禛從方才詭異莫測的金鑾殿消失之後,便一直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似乎四處都是死路,處處碰壁,任由他怎麼走也走不出這黑霧的魔障。他心裡焦急的不行,突然瞧見前頭隱隱有亮光浮現,胤禛趕忙向前跑去,卻發現那兒竟有個人。
那人躺在榻上,骨瘦嶙峋,不住的低聲咳嗽著,凹陷的肩膀一抖一抖,彷彿這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盡了,只餘下一副骨架和一口氣息留在那兒。胤禛慢慢向前走了幾步,開口喚道:“你?”
床上那人似乎也和方才在金鑾殿上的那些人一樣,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的咳著。胤禛又靠近了兩步,只見那人忽然慢慢抬起頭來,神情死寂淡漠,眼中盡是空泛之色。
胤禛猛一抽氣,這人竟還是胤禩,比剛才在金鑾殿上見著的模樣更憔悴蒼老了許多,兩鬢斑白,臉頰深深的凹陷下去。只見他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