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可算數?”
“我們滿人在馬背上打下的天下,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只要說出噶爾丹的去向,我應許你的事也必定做到。”胤禩微微一笑,在馬上颯然立下諾言,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前頭的車凌阿,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力在其中,令車凌阿愈發亂了心防。
“你就不怕我告訴你假的路線麼?”
“我敬重將軍是條漢子,自然以誠相待,若是將軍存心欺騙,我也只好自認倒黴,識人不清了。”
大風呼嘯的更加厲害,在兩人之間兜兜轉轉帶過許多塵沙,在車凌阿看來,這彷彿面前少年千迴百轉的心思一般,深不可測,無法忖度。
這個條件不可謂不誘惑,只是車凌阿一生忠貞,自少年起便追隨噶爾丹東征西戰,現在若是他答應了胤禩,就等於是對噶爾丹最大程度的背叛,而這正是他所最為不齒之事。可是方才噶爾丹大軍潰散四竄,他為保噶爾丹幼子與其夫人阿努的安危,拼死奮戰至今,身邊僅剩了六個死士相隨,眼前胤禩所帶兵馬約有千人,若是強行突圍,只怕他們九人都將命喪黃泉。
車凌阿思前想後,抬頭見胤禩只是騎於馬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已經篤定了自己的答案。他心下不甘如此,可是想到身後與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兄弟,還有噶爾丹的妻室幼子胤禩說的話確實打動了他,就算自己告訴他噶爾丹的逃離方向,他也未必就能找到其人,然而如此作為,卻可保住他們準噶爾的王族血脈。車凌阿一咬牙,若真是要揹著千古罵名,便讓他車凌阿一人獨扛吧!
車凌阿心裡一橫,大喊道:“好!我告訴你!但你需得放了我們所有兄弟的性命!”
胤禩眼睛一眯,笑道:“將軍請說。”
“大王朝著”
“將軍且慢。”
胤禩正耐心等著車凌阿的後半句話,就在這時,一道略顯柔弱卻又足夠響亮的聲音插了進來。正是噶爾丹的夫人阿努,她髮髻散亂,臉上身上俱是泥汙滿布,眼中卻閃著堅毅而勇敢的光芒,她穩穩的抱著懷中幼子,一步步的向前走至車凌阿面前,柔聲道:“將軍不可如此,若真是說出來大王的蹤跡,就算我們母子得以苟活,又如何心安?一路上將士死傷無數,就是為了護得大王周全,若是現在被賊人所誘,失言說出,咱們之前死傷的兄弟豈不是全成了冤魂孤鬼?”
她的一字一句都異常的輕柔,彷彿怕驚動了懷中的孩子,可是卻震住了面前的七尺男兒。車凌阿聞言一驚,頓時羞愧不已:“是屬下一時糊塗,竟要做出如此不忠不仁之事!只是現在除了此計,再無他法護得夫人與殿下安全啊!”
阿努朝車凌阿溫柔一笑,安撫道:“將軍這一路已經做了很多,對於我們母子實在是太大的恩德了。”說罷便低頭吻了吻懷中的嬰兒,不顧車凌阿驚異的眼神,轉身朝著胤禩的兵馬走了過來。
胤禩身後的將士見狀立時拉弓示警,眼看著阿努越走越近,神色輕柔溫和,胤禩舉劍呼道:“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箭!”
“不知道這位將軍,如何稱呼?”
“我是當今大清的八阿哥,並非是什麼將軍。”
阿奴聞言輕笑,“八阿哥看著年紀輕輕,卻以寥寥數語便能動搖車凌阿將軍之心,可見你們清朝英雄出少年。”
胤禩故意裝作沒有聽懂她語中的諷刺之意,笑道:“夫人既然不讓將軍說出噶爾丹的行進方向,可是另有打算?”
“不錯。”
“哦?夫人請講。”
“我以我一己之身和我兒之命,求你放了將軍和幾位將士。”
她言談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細細一看,便可發現她輕輕拍打嬰兒襁褓的右手微微的發顫,可見其心裡的忐忑不安。
胤禩聞言微微一愣,“夫人此舉,是想捨生取義了?難道就不為了你年幼的稚子思量一二?”
“不錯,稚子無辜,只是覆巢之下無完卵,若真被你們抓住了大王,我們母子又焉能活在世上?我感念一路上幾位將士的誓死保護,只求你能放他們一條出路。八阿哥就算沒法生擒我們大王,但若是帶回我們母子的屍體,想來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她的一字一句都說的極緩,說話之時眼睛死死逼著胤禩,嘴角的笑意令人望之生寒。
胤禩剛才籌劃周詳,卻不料此時縱生變故,他的目光緩緩瞧過車凌阿驚愕的臉上,又瞧過那群蓄勢待發的準噶爾將士的臉上,最後落在了面前這個決絕淡然的母親臉上,沉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