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一直不知道劉弘的存在,是因為呂后在長樂宮一手遮天,對他隱瞞了訊息。
只是,子不言母過。在這件事上,他又能說呂后什麼?
良久之後,也只能道,
“弘兒,你是男孩子,男孩子是要向前看的。不管從前如何看,父皇不希望你只學會了憤恨。而且,”
他的聲音肅然起來,“弘兒,你不僅是個孩子,你也是大漢的皇長子。你首先要知道道理。身為人子,孝敬嫡母,是個樸素的道理,不是你心懷怨憤便可以不做的。其次,有些事情的真相另有其實,你不能僅僅因為聽了別人的一句話便做下自己結論。你總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思去分析。”
淮陽王弘於前元三年出生,第二年冬十月,張皇后才嫁進未央宮,且張皇后是未央宮的皇后,而在五歲之前,淮陽王母子卻是在長樂宮生活的。
有些事情,只要看一看脈絡,便能知曉真相。
劉弘愣愣的聽著,眸中閃過迷茫色彩,一時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話。
宣室殿中便沉默下來。
便在這個時候,管升在殿外啟道,“大家,椒房殿女官菡萏在殿外求見。”
劉盈怔了一下,吩咐道,“讓她進來。”
片刻之後,絳裳女官從殿門見來,跪伏在地拜道,“奴婢菡萏參見陛下,”又轉身向劉弘行了一禮,“見過淮陽王。”
劉弘點了點頭,悄悄的打量了菡萏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的中宮女官。
菡萏看起來大約二十歲,有著一張姣好的容顏,身著六百石絳色女官服飾,同時將一頭青絲整齊的綰在腦後,顯得幹練而又整潔。
上頭,皇帝已經是問道,“皇后娘娘遣你過來有什麼事?”
“回稟大家,”荼蘼拜道,“娘娘聽說了承明殿的事情,聽說大家正在教導淮陽王,她本想親自過來勸勸大家,只是終究身子沉重,於是遣奴婢過來給大家遞一個話。”
“什麼話?”
菡萏肅然轉道,“娘娘說,無論淮陽王做了什麼事情,請陛下謹記,他終究是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無論犯下什麼錯誤,終究是值得體諒的。
劉盈的唇邊便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問道,“阿嫣她聽了這邊的事情,可有什麼不好?”
菡萏便抿唇笑道,“大家過慮了。皇后娘娘說,她一個大人,還能跟一個六歲的孩子計較。”
若跟孩子計較,便只能自己氣著自己。
皇帝便瞪了劉弘一眼,“你回去吧。以後遇事好好想想。不要像個悶頭炮仗似的,胡亂發作人。”
這一回,劉弘蔫蔫的受了責,辭拜了父皇之後,便退出了宣室殿。
劉盈取了紫霜毫筆,在紙箋上寫下淮陽兒子,思索了良久,終究是不能靜心,乾脆將奏摺全都摞在一旁,在未末便回了椒房殿。
“小皇子出生後要用的布料,奴婢已經擇出來了,是全新的白疊,按娘娘的要求,用沸水煮過三沸,再縫製出來。”內殿之中,楚傅姆喁喁的聲音傳來。
“有勞傅姆了。”阿嫣輕輕道。
“皇后娘娘這是哪裡話,折殺奴婢了。”楚傅姆應道,“少府那邊,也開始給皇子選擇合適的乳孃了。”
椒房殿一如往日明馨,這裡,有他深愛的佳人,和腹中孕育將產的孩子。在椒房殿裡,他才能夠覺得真正的安寧。
張嫣回過頭來,“持已,你回來了。”
她示意楚傅姆退了出去,自己費力起身,想要親自迎出來。
“別動。”劉盈道,掀簾子進來,按住她的身體。
“不差你這一步。你乖乖的養著,我才能放心。”
張嫣撲哧一笑,語笑一如往常,彷彿對他提前回來,沒有一絲奇異。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劉盈的心思卻多少有些飄走了,皺眉想了想,問妻子道,“阿嫣,你在宮中可顧的過來?”
張嫣明媚的笑容便在臉上凝滯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方問道,“持已,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盈轉過頭,正色看著她,道,“我想和你談一談弘兒的事,你如今的身子可撐的住?”
注(本段不算字數):
漢時所說的黃金,指的不是後世的黃金,而是黃銅,因此,史書上提到黃金,量都非常大。
咳,終於要就婚前子嗣交換意見了。
教養小孩子,是個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