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宮,為著日後的皇子,是絕無可能與這位皇長子交好的。
帝王家中少有親情。繁陽長公主到如今已經滿了三歲,從前卻沒有與這個異母兄長見過面,從這中間,就可以看得出一些張皇后的想法。
但淮陽王剛剛指斥的對,她雖為繁陽公主的的(乳)母,受人尊崇,但在未央宮中,終究只是一個奴婢,奴婢是沒有資格干涉主子的行動。縱然是張皇后在這裡,也絕對容不得她仗著(乳)孃的身份,對大公主頤指氣使。
她只得喚過白果,吩咐道,“去尋皇后娘娘,向她稟報這裡的狀況。”
張嫣從鳳輦上下來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在雜開huā朵的草地上,劉弘彎腰摘下一支藍sè野huā,連同手中的huā朵一起成一大束,給了劉芷。
劉芷咯咯歡笑,明亮的鳳眸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少年少女狀極美麗,和著背後掛在林梢之上的一輪太陽,如非身份複雜,這幅畫面可以刻在記憶深處,成為不朽珍藏。
張嫣微微垂眸,心思複雜。
劉芷雖xìng喜樂天,不忌生人,但若要親近有加,卻並非容易的事情。如今卻輕易和劉弘交好,莫非,這世上真的有血緣力量,才讓她如此親近劉弘麼?
她出身,沉靜喚道,“好好。”
因是背對著張嫣,劉芷並沒有聽見阿孃的喚聲,反倒是對面的劉弘抬起頭,看見舉步前來的張嫣,怔了一怔,收起面上柔和的笑意,立起身來,左手壓右手,展袖至於額前,拜道,“兒臣參見母后。”
從劉弘的動作中意識到,劉芷刷的一聲回過頭來,歡喜作sè,蹬蹬蹬的跑到母后身邊,拉扯母親的裙裾。
張嫣忍不住chún角就彎了彎,彎腰抱起劉芷,淡淡道,“淮陽王起來吧。”
“諾。”
“淮陽王近來書讀的如何?”
劉弘拱手,恭敬道,“郭王傅已經講完了《急救篇》和《詩經》,如今正在講《論語》。”
張嫣點了點頭,“你當好好的跟著王傅學著,須知道,你父皇還盼著你學通古今呢。”
劉弘便再拜道,“謹遵母后教誨,兒臣告退。”
正襟起身,目光就忍不住向張嫣懷中的劉芷投去,帶著一絲不捨和一分同情。
張嫣只覺得自己chún邊的笑意一點點的僵掉。
她知道劉弘是劉盈與自己在一起之前就有的孩子,法尚不及前罪,她沒有法子,因為劉弘的存在,而責怪劉盈。但對於這個別的女人為劉盈生的兒子,她終究是不可能喜歡的。於是不聞不管,鴕鳥的假裝著,沒有這個人存在。
劉弘喜歡好好,這種感情,至少不完全是假裝的。劉弘才八歲,八歲的孩子,就算再成長早熟,再學著城府,也不可能將情緒掩藏的不lù一絲痕跡。他和好好是血緣上的兄妹,在未央宮遇見了,能夠彼此交好,縱然是劉盈見了,也只有會覺得欣慰。
一切都很好,天下大同,閤家歡樂,天地一家春,誰都沒有做錯,誰都不值得責怪,她卻覺得,一股煩躁的情緒從心底深處泛起,勉強壓住,只覺得心血翻湧。
大簇的huā朵忽的開放在張嫣的面前。
劉芷將手中的鮮huā送到阿孃面前,一雙鳳眸光輝dàng漾。
張嫣嚥下了喉間微微氣苦,微笑道,“好好是要送huā給阿孃麼?”
“我很喜歡。”
劉芷便笑起來,眉眼彎彎。
“好好,”張嫣放柔了聲音,“阿孃教你chún語說話好不好?”
“‘阿孃’”;
“‘阿翁’”;
劉芷握著手,感受著孃親chún形和喉間的變化,“學”了一會兒,就漸漸煩躁起來。
“好好,再堅持一會兒,”張嫣望著女兒的眼睛,道,聲音溫柔而堅定,“就像之前做的一樣。我們好好是最棒的,你就當是為了阿孃,再堅持下去,好麼?”
劉芷蹬了蹬tuǐ,看著孃親面上的神情,便重新坐下來。
劉芷並不理解阿孃持續日復一日的教授對自己有著什麼樣的意義。每日裡被張嫣“折騰”,都能夠當做一場好玩的遊戲,睜著一雙漂亮的鳳眼,好奇的看著母親徒勞的努力,自得其樂笑的歡暢。
但縱然脾氣再好,劉芷終究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在被張嫣壓著學習了太久chún語,而沒有半點張口說話的yù望的時候,終於爆發出來,砰的一聲砸到了(插)著鮮huā的陶製長口圓肚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