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而今卻相對無言萬分尷尬,不得不嘆世事無常。
我苦思冥想半晌,也沒琢磨出比較合適且不至讓他和小謝鬧得更僵的體面話,索性一言不發,悵悵然轉身,準備回屋。才邁出一步,就被他叫住:“阿萱。”
我緩緩回頭,看見他的手停在我胳膊旁,保持著想要拽住我的姿勢,偏白的腕骨自如水衣袖中伸出,似乎較從前削瘦了許多,讓我頓生握上去比一比的輕薄念頭。
他看著我,神色黯然,慢慢放下手,道:“你不必為了避開我而日日出門不歸,我以後會盡量少出現在你面前,還有等小謝平安生下孩子,我就立刻離開,絕不再打擾你。”
我怔了怔,在心裡暗暗苦笑,這兩日我故意躲開,並非不想見他,而是自己還沒有大方到可以眼睜睜看他與別的女子恩愛卻仍無動於衷,而且更覺得,或許少見他一些,就能少一些貪戀。可這些想法,他不會知道。不知道也好,終歸他已有自己的妻兒,終歸我們的緣分已盡,再多不捨和糾纏,都只是徒添痛苦。
“我只是在這裡悶久了,想出去轉轉,你別誤會。”微微一笑,邁開步子,恍惚中似乎聽到了梨花落地的聲音。
次日,我去青樓逛逛的美好願望還是破滅了,因為一早蕭遙就遣人送信來,說臨時有事,改日再約。沒辦法,我只得重新拾起以前的無聊事,將房中才削了幾刀的木頭拿出來,坐在石桌旁,繼續亂折騰。
“姑娘這一早,是在做什麼?”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
手下的一刀立刻往右下方偏滑了,我抬頭,發現小謝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身旁,笑了笑,答道:“今天沒地方去,呆在家裡,想試著雕個木偶來玩玩。”
她護著肚子,很小心地坐到不遠處的短榻上:“姑娘真是心靈手巧。”讚賞的話語,說出來卻沒帶半分讚賞之意。
我瞅了瞅手中被削得慘不忍睹的木頭,對她敷衍的語氣很是理解,厚著臉皮沒出聲客套,視線不自覺地往她來的方向挪去。
“阿萱姑娘不必瞧了,小醉他天未亮就下山去了。”
心中的疑惑被小謝突然發出的溫柔聲音打亂,我慌忙收回視線,十分尷尬地笑了笑,昨日才說會少出現在我面前,今日就做到了,果真是一諾千金。
“姑娘就不好奇,這是為什麼?”小謝望著我又問道,眸子裡神色異樣。
我抬眼觸及她複雜的目光,不由一陣心虛,訕訕道:“為、為什麼?”
小謝忽然笑了,極輕的一聲,有些冷,隔著面紗我都彷彿能看見她臉上冷諷的表情,她瞅著我,眼瞼稍稍下壓一些,緩緩道:“大概是,不想見我吧。”
擠出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偷了東西的賊,正受人指責、無所遁形,不敢正視投過來的那看透一切、滿是冷諷的目光。
“你說是嗎,阿萱姑娘?”見我沒言語,她復又問道,語調別含深意,每一個字都如帶針芒。
我不自在地別開了臉,腦中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難道還要像上次一樣,狡辯說我和風莫醉之間什麼都沒有?可看現在這情形,我就算把嘴說破了,她只怕也不會再信一句。
“這木偶還沒成形呢,姑娘應該是想雕自己的心上人吧?”小謝冷不防又冒出一句,頓了頓:“只可惜,木偶再好,也是死物,與其睹物思人,還不如把人留住。”
手中的木頭差點掉地,我微微一顫,緊抿著唇,終於意識到,今日是無論如何也敷衍不過去了。緩緩地,沒什麼表情地開口:“夫人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小謝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聲音愈發沙啞,勉強的鎮定中洩出微弱的驚慌:“其實,姑娘以前是什麼人,與小醉是什麼關係,我都知道。”
我腦中一片嗡然,震驚地偏過頭,她卻別開了臉,似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的眼神表情:“你們過去的事情,早在他答應娶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而且——”她頓了頓,語調有些許的變化:“都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微拂的輕紗朦朧如霧,一旁飄落的梨花也帶著縹緲的意態,冰涼的風穿透了肌膚,我不解地看著她,鼓起勇氣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執意留在這裡?”
“你以為,我們真是偶然路過這裡,無意中遇到你嗎?”她轉過臉瞥了我一眼,很快又偏回去,“他是特意回來找你的,採異軒售流觴公子舊畫,鬧得沸沸揚揚,只是為了引你出來。”語聲變得緩慢,“我不阻止他,還幫他留在這裡,是因為我想讓你看到我們在一起有多美好,我要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