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翟心中瞭然,不以為意,他知道她的在意已經足夠。她的眼睛如秋水,如淡波,如清月,波光粼粼裡帶著點驚慌和溫柔,微藏在水色星光後的靈黠輕易勾起他心中的深深漣漪,漾得心口震盪。
良久,聽他輕嘆一聲:“沒有便沒有吧。”話中隱有落寞,瓦兒心絃微顫了一下,打量他:“那山匪刺客要圍剿這麼久,定是難以對付,你沒受傷吧?”
他眼中有了喜色,薄唇半揚:“我沒事。冀也不會有事。”
“恩。”二人似乎無話可說,一陣靜默。
銀翟凝視她,心疼於她的消瘦,而與大唐黑衣密探的交易也讓他心神不寧。
“瓦兒,你怎地又瘦了?病了麼?”
聞他關心話語,瓦兒心中一暖,扯扯唇瓣:“你不知道我小時侯多胖,冀哥哥常常抱不動我不過,我真是擔心冀哥哥,詛咒如何能解?唉!”
“此次圍剿刺客時,我有打聽一個訊息。”銀翟知她憂心忡忡,決定告訴她,“冀中的是血咒,用同是中咒之人的血便可以解除。”
喜樂在耳邊升起,瓦兒閃動星眸,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道:“你說的是真的麼?真的可以以血解咒?”
“是。如果殤烈和楚弈都有中咒,那麼他們的血便是解藥。”
“老天,終於有希望了”眼淚隨著歡呼奪眶而出。
銀翟卻皺起修眉:“瓦兒殤烈和楚弈都是一國之君,他們不可能為了救冀而犧牲自己,就算取到了他們的血,除了須烏子也無人知曉如何以血解咒”
瓦兒抹去激動的淚水,抓住他的袖口:“那還等什麼?去找須烏子啊!對對,我上次就在茶溪鎮見到了須烏子我再去找他!”
“瓦兒”銀翟一手拉住她。
瓦兒神情激動,連連搖頭:“翟,我去找須烏子,你去抓殤烈和楚弈好不好?噢他們好象都很厲害,你隨便抓一個好了。對,就這樣!”
“瓦兒!”銀翟圈住她,聲音沉緩,“別衝動!這只是一個訊息,還有待確認,首先必須找到須烏子。”
瓦兒突然眼眸睜大,甩開他:“只要有一絲希望便要去爭取,不是嗎?你難道忍心再看冀哥哥受折磨?我說了我去找須烏子”
“瓦兒!”
“你若不願意去抓他們,我就親自去刖夙、北詔求他們,他們三人以血互相交換救彼此不是很好麼?”能救銀冀的訊息讓瓦兒頭腦眩暈,黑暗中的希望之火,她絕不會放棄。
銀翟眼眸一眯,重新拉住她加重了力道:“不可衝動!我們面對的是三位國君,是生死攸關!我當然會救冀,但是必須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冀哥哥就要承受更多痛苦”瓦兒慌亂地搖頭,不敢想象冀哥哥身上咒氣隨時發作的狀況,她更加昏亂了,“你嘴上說要救他,其實心裡就等著王位,等著江山,巴不得冀哥哥”
“瓦兒!”他猛然低喝,用力將她箍入懷中,制止她的混亂與掙扎,峻肅的眉眼裡浮現深沉的痛楚。事到如今她怎還如此看他?他抱緊她,懷抱不留一絲縫隙,頭一低,聲音在她耳邊如誓言般有力:“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瓦兒全身僵直,慢慢地,理智一絲絲迴歸,在驟喜驟悲的瞬間,她說了些什麼?為何他的懷抱如此沉重?他的聲音如此悲涼?她是相信他的啊,相信了啊!可是她壓抑了好久,真的好希望好希望冀哥哥快點脫離苦痛
身子本就虛弱,她眼前陡然眩過無數火花,星光閃耀,她只覺血液瞬間衝頂,力氣頓失:“翟”
銀翟抱起已然昏迷的她,急步走進沁梅苑。
*
筱水細心地將冰涼絲絹覆在瓦兒的額頭,守在塌邊照料。
喬雀把完脈,走出寢房,臉色沉重。銀翟一顆心隨之提高,緊張問:“郡主怎會這樣?病得嚴重麼?”喬雀捻鬚,寫下方子,遞於宮女後才嘆息道:“郡主打小身子健朗,這兩年卻是經受太多,每次都是舊病痊癒,新病又至,如此反覆幾次,造成現在體質極虛。前幾日,郡主夜裡著了涼,身子正虛弱著,這會一受刺激氣血上湧無法控制,便暈過去了。”
銀翟聽完,愧意更濃,都是他害了她若非他當初那樣的傷害,她怎會虛弱至此?
令喬雀沉重的卻不是這些,他定定注視銀翟:“王爺”
“喬太醫還有何事,儘管說。”隱有預感,喬雀還有重要話要說,“是不是郡主”
“王爺,老臣想說——銀暝王族的血脈就靠王爺您來延續了。”
“太醫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