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華姐姐能有昭哥哥這樣的知己,設身處地為她著想,真是叫人著實羨慕。”涵因明知道盧昭有暗貶她之意,卻被他純粹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目光看得無法生出怒氣,想到他為皓華考慮得如此周全細緻。又著實有些感慨,笑道:
“涵因從來沒有覺得因為身份配不上誰,哪怕涵因生為奴婢,也並不會覺得誰比誰更高貴些。在涵因眼中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但人格卻是有高下之分的。看得出,昭哥哥是個肯為人著想、重情重義的人。涵因自問配不上昭哥哥高潔的人品。人都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須知我們做小人的,也一樣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昭哥哥聰慧通透,很多事情你看的明白,卻不會去做也不屑去做,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將來會怎樣,但我可以預見,就算我嫁給你。到頭來你我也會因為種種分歧起衝突,你勉強,我不便,這樣的婚事對你我而言都痛苦。以涵因現在的處境,昭哥哥給我這個提議。我真的很想答應下來,相信以哥哥的人品。也定不會食言。但是我跟昭哥哥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昭哥哥也休要再提。”
盧昭超脫通透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絲迷惑:“其實,皓軒跟我家世、品行都差不多的,姑娘的心思他若是知道了,想必多半也不認同,可你為什麼就肯嫁他呢。”
涵因聽他提起皓軒,笑容中透出一絲傷感:“他愛我,因為愛,所以盲目,所以可以包容我,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明白,而是他不願意去想明白。其實,我自從那場大病之後就變了很多,我跟他打小一起長大,這麼明顯的變化,他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出來。可是,他看在眼裡,卻始終相信我還是原來的我。他可以不問為什麼,就縱容我,而昭哥哥你呢”
“我懂了。”盧昭垂下眼簾,對涵因深施一禮:“想不到妹妹也是個坦誠的性情中人,一個女子有如此的眼界和心胸,盧某自愧不如,是在下看錯妹妹的為人,請妹妹恕罪。若妹妹不棄,盧昭不才,願與妹妹終生為友。”
涵因也鄭重回禮:“昭哥哥果然是君子,向一個女子道歉之事都能做得如此坦然,涵因也願意以公子為友。”
“雖是如此,但恐怕還是沒法認同妹妹所做的事。”盧昭笑道。
“求同存異吧,涵因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像皓華姐姐那般純良仁愛了。”涵因扯出一抹笑容,看著盧昭又說道:“既然昭哥哥以皓華姐姐為知己,應該知道她是因為夾在大太太和魏姨娘之間灰了心才出家的。她看中我家,就是因為我家人口簡單。而昭哥哥雖然處處照顧時哥哥,你們兄弟情誼也甚篤,只是時哥哥在家中地位尷尬,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盧時已年近十八,早年盧時的母親很是受寵了幾年,盧夫人對盧時母子心懷芥蒂,雖然這兩兄弟向來感情很好,她卻從不給盧時好臉色看。
盧昭志不在仕途,今後是要替長房打理宗族事務的,因此不去出仕,而盧時小時候備受溺愛,沒有好好進學,人倒是不錯,卻是個只喜歡做寫個傷春悲秋的詩詞討女孩子歡心,既討厭仕途,又不通俗物,將來也只能縮在族裡混日子,他父親也拿他沒辦法。盧昭的父親自打從江南迴來,身體越來越差,若是他父親去了,盧時恐怕日子就難熬了。
盧昭本來成全這門婚事,一來是希望皓華有個好歸宿。二來也是想給自己的哥哥找個好岳丈,不過這麼一來,皓華恐怕要夾在自己母親和盧時之間了。涵因點透這一點,他也無可辯駁。
他想了想,對涵因說道:“那在下就把皓華託付給妹妹一家了。”
“哥哥放心,涵因保證,皓華姐姐到我們家來,不會受一點委屈。”
盧昭走後。涵因回到屋裡,還未鬆一口氣,就覺得屋裡氣氛不對頭。只見屋裡的丫頭們一個個都怒容滿面,祈月先忍不住說到:“姑娘就沒個氣性嗎?我們都聽見了,這三姑娘小小年紀,怎生得這樣一副歹毒心腸。”
沁雪也接話說:“再說高公子不娶她也怨不到姑娘頭上,舅老爺一早就不同意那樁婚事。再說也是她們王家搶的人,倒賴到姑娘頭上了,姑娘平日裡教訓奴婢們,道理一條條的,叫人啞口無言,這會子。怎地不跟表姑娘分說明白。”
涵因冷笑:“你看她那樣子是恨極了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說不說明白有什麼用,她只認定了我阻了她的好姻緣,就算我都說明白,到她耳朵裡聽來也不過是狡辯。何況她倒是痛快了,恐怕連盧昭這門姻緣都保不住了。”
祈月眨了眨眼睛,撲哧一笑:“姑娘難道看見盧公子才會受這種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