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面那個是誰?”
子昂回過頭看了一眼,悄聲回答:“沈言,還被絳荏騙過的。”
不過怎麼想都覺得那不是一張會被絳荏輕易騙到的臉。顧殛宇還想再問,頭上突然一疼,隨之而來“砰”的一聲。
夫子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一邊叉著腰收回剛剛敲他的書,一邊咬著牙說:“顧殛宇,你要是來睡覺也就罷了,請不要影響他人,不然大可不必來了!”
顧殛宇覺得他其實是想說:“大哥,您能不來就還是別來了吧!”
外面還在下雨,顧殛宇暗暗吐了吐舌頭,無奈地開始跟夫子賠不是。
重新開始上課後,顧大少爺百無聊賴,在繼續玩了一小陣“念力折騰陸子瞻小遊戲”後,終於還是沒能抵擋住瞌睡蟲的召喚,很快就神遊天外去了。
第二天終於雨過天晴。
一大早顧殛宇就去了天一閣的工地轉悠。藏書樓最忌明火,“天一”二字,便取自《易經》中“天一生水”之義,以祈避火。
天一閣建在月湖之西——絳荏現在優哉遊哉地住在陸子瞻留下的竹屋裡,失去花精的絳荏湖沒有了濃霧遮掩,開始像普通的湖一樣留雲映月,很快就被以感官優先的老百姓們改名為了月湖。
顧大少本來只是打算來看一眼,不意外地又遇到了范家二公子,範乾。相比於範欽的弱不禁風,這位范家二公子倒更像是哥哥,光塊頭就比範欽大了一倍。
顧殛宇在小時候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還好好嘲笑了他一頓。“飯錢”?雖然顧殛宇覺得,他沒有單名叫一個“劍”字已經很好了,但自此以後每次見到他,顧殛宇都會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說是工地,其實還沒有開建,這塊地是陳家的,現在范家只是在做著建造前細緻的勘察測量工作,同時和陳家商討土地買賣的事宜。
顧大少到的時候,範乾正跟工頭討論完畢,遠遠看到顧殛宇便走了過來。
范家這位二公子是有名的少年武將,雖然還未正式參加科考,但顧殛宇一直覺得他的未來肯定一片光明。然而身為武將之才的範乾,最崇拜的卻是文弱書生的哥哥。在他看來,自己再勇猛再有力,能做的也只是以一敵百,哥哥卻是運籌帷幄胸懷天下,這才是真正的王者霸氣。
顧殛宇從不覺得範欽身上有所謂的“王者霸氣”,只是沾了範欽的光,這位弟弟從小也對他兄長相稱,禮待有佳。
寒暄片刻,範乾正色道:“殛宇兄,有一事在下認為還是應當告知你,家父念家兄胸懷將相之才卻英年早逝,故命我更為家兄之名,以替其舒展抱負。”
在成年前即去世的孩子,由次子繼承家譜名字的例子也有所聞,想來應該是範乾敬仰哥哥才華,為其可惜,才請命繼承“欽”字,希望能繼承哥哥的意志,為范家早逝的長子繼續書寫人生。
但顧殛宇就是懷疑,範乾是因為自己的名字諧音得很詭異,才藉機會改成哥哥的名字的。
況且顧殛宇可不認為改個名字就是替範欽活下去了,在他心目中,那個白得透明卻彷彿通曉一切的傢伙,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顧殛宇跟“範欽”文縐縐對答了幾句,覺得不諷刺不調侃正經說話真是累死人,正想找機會開溜,突然意識到有靈氣在一陣陣往他身上撲,似乎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顧殛宇仔細感受了一陣,發現靈氣來源是範欽的胸前。
有意識的寶貝就是妖怪了,就算不是妖怪也有妖力。最近發生的怪事太多,顧殛宇實在沒興趣斬妖除魔,會被吸引注意力也是因為旺盛的好奇心,正打算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無視掉,範欽似乎是經顧殛宇的目光提醒,想起了什麼事。
“對了,今天收拾家兄的書房,發現一枚不知名的寶物。”範欽低頭掏著,“正想著什麼時候拿給顧老先生看看,剛好殛宇兄在這,我就少跑一趟了。”
不知名你怎麼知道是寶物?顧殛宇一邊腹誹,一邊接過範欽手上遞來的東西。
光滑透明的質地,流雲漓彩,一顆無暇的水滴在其中流動。一瞬間,顧殛宇只覺得胸間溢滿悲傷,彷彿是積澱了千年的歷史,如泣如訴唉唉低惋,悽悽切切的呼喊縈繞在胸間,只是憋悶得人心痠疼,不得抒發。
顧殛宇當即像是被燙了一樣把寶物扔回範欽手裡。
範欽想說什麼,但看到顧殛宇突然變得慘白的臉,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沒事,殛宇兄不識得也是情理之中,我改日再跑一趟顧府就好了。”
顧殛宇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