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很早,空氣很清新,氣溫卻很低,即使穿著厚厚的棉衣,全副武裝著,依然抵不住冷空氣只往脖子裡鑽。
水泥臺階上結著一層薄冰,王佳雨的手被黎舒河緊緊握著,跟著他慢慢往上走。越接近目的地,“見家長”的感覺就越強烈,再加上昨晚的吻,讓王佳雨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不多時就來到了黎媽媽的墓前,王佳雨將懷裡抱著的白菊花放下。
黎舒河則是蹲下|身,收拾著剛剛冒出頭的野草。
“我媽走之前,一直想要再見你一面,她囑咐我一定要找到你。”黎舒河聲音很輕,一說出口就立即消散在寒冷的晨風中。
王佳雨心念微動,然而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黎舒河身後。
黎舒河也沒再開口,慢慢清理著雜草。清完之後,又靜默地站立很久,才又牽住王佳雨的手,說:“走吧。”
之後又開車轉往王莉的墓地,然而黎舒河將車停在路邊,卻並不打算跟著下車。
王佳雨雖然不解,卻也明白這種事不能強求。她關上車門,裹緊圍巾,“那我先去了,黎先生請你稍等。”
黎舒河點了點頭。
王佳雨剛剛走出去幾步,身後傳來黎舒河喊她的聲音。
她頓下腳步,轉身見黎舒河的目光深邃如同冬夜的大海,藏著讓人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佳雨,我會去,但不是現在。”
王佳雨點點頭,在黎舒河的注視中緩緩地往前走去。
想象中的雜草叢生的景象並沒有出現,墓碑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前面放著一束還帶著露水的菊花,顯然在她之前已經有人來過。
王佳雨疑惑不解,真是奇怪,怎麼會有除了她和王茜之外的人來給王莉掃墓呢?
王佳雨剛走沒多久,一輛黑色的本田車就駛入黎舒河的視野當中。
車子在他旁邊停了下來,隨即車窗搖下,露出蕭衛東有幾分憔悴的臉。
蕭衛東朝黎舒河車裡看了一眼,沒有看到王佳雨,眼中頓時閃過幾絲失望。
“蕭先生。”黎舒河聲音平平地打了聲招呼。
“佳雨她”
“去掃墓了。”黎舒河掏出一支菸,點燃緩緩地吸了一口。
“我能否在這裡等她?”
“佳雨已經不記得你了,”黎舒河冷冷地說,“也請你不要再打擾她的生活。”
“可我畢竟”
“蕭先生,”黎舒河打斷她,“如果佳雨不能認祖歸宗,你和她任何私底下的接觸,都是對你們彼此名聲的損害。況且,尊夫人”
提到陳芳青,蕭衛東的神色頓時多了幾分蕭索,“芳青一貫養尊處優,今次之事,她確實太過肆無忌憚。”
“恐怕不止這次。”
蕭衛東臉色頓時一變,“此話怎講?”
淡藍色的煙霧從黎舒河的指間緩緩升起,從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蕭先生您應該不是沒想過,只是不願意想而已,我一個外人都能調查出的真相,對您而言應該更輕易才對。”
蕭衛東臉色變得煞白,囁嚅了片刻,終是沒再說什麼。他擺了擺手,“我身體不適,就先告辭了,佳雨”
“佳雨我會照顧,不勞您費心。”
蕭衛東往後一靠,重重地嘆了口氣。車窗緩緩地關上,隨後反方向駛遠。
黎舒河一直看著後視鏡,直到車子逐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不久之後,王佳雨身影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黎舒河看著她慢慢走近,心中那種揮之不去的煩躁之感總算稍得消解。
王佳雨跺了跺腳,開啟車門鑽了進來,“好冷。”
黎舒河勾了勾嘴角,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隨後發動車子。
“黎先生,今天還有其他人給我媽媽掃過墓。”
“故人吧。”
“可是我記得從來沒有人來我家裡找過她。”
知道王佳雨說的是她十歲之前的記憶,黎舒河微妙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憋悶之感,而只要稍作聯想,這種感受就更加清晰。
“可能她是怕有人來家裡會吵到你。”
知道黎舒河是在安慰她,王佳雨勉強笑了笑,“沒事的,我知道她的脾氣不太好”
“不要這麼說,她是一個很勇敢的人。”
王佳雨偏過頭,“你知道我媽媽?”
“她能在最糟糕的境地之下,還堅持獨自生養一個孩子,已經是一種旁人難及的勇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