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她
會這樣問,頓時有些語塞,結結巴巴地申辯道:“那那怎麼一樣!畢竟畢竟打小的情分嘛!”
“這就是了!”她披著夾襖起了身,朝著帳篷簾子的方向走去,面上仍舊是淡淡的神情,可聲音卻是堅毅地道:“他要是好好待我,我自然的順他、敬他;可是要我用其他的法子去討好他”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屑而又倔強地道:“我辦不到!我是個人,是個女人,不是個東西,更不是他手底下撥弄來撥弄去的阿貓阿狗”
我聞言,心頭猛的一震:沒想到,我一整晚裁決不下的事情,她竟都早已想得如此透徹,不禁在心中暗自稱服!
我扶著她走到鳳幄前,東方竟有些濛濛泛亮了。她沒讓我送進去,在門口衝我莞爾一笑道:“今兒個兒晚上,委屈你了!記著,往後的路,還得你自己個兒走下去,沒人幫得了你——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回去歇著吧,就不用到跟前兒來!”
☆、訴肺腑點醒敏蘭兒,敬水煙警語帶雙機(中)
第二日一大早,乾隆便下令:拔營回京。
實際上,大家都還有一點意猶未盡,可任誰都知道,皇上生氣了。雖然到底為了什麼,沒人敢揣度,但惱怒是真的。
——因為一路上,乾隆的臉遠比冰霜還要冷,阿哥公主們都被趕回了轎中,每個人都一言不發,小心翼翼,早已沒有來時那般意氣風發。
皇帝為什麼事兒而生氣,可能不是每個人都能猜到;但皇帝一夜之間寵幸了一個宮女兒的事兒,卻早已是人人皆知。
我自當是跟往常一樣的。雖然皇后說回去的時候,不用到她跟前兒‘立規矩’,我還是按照往常的時辰醒了,打水、傳話、照看,滴水不漏地做著應盡的差事。
——變得只是大家的態度。
先是御茶房的那幫小子,姑姑長姑姑短的叫個沒完;後來碰見高玉,更是了不得,那眉眼間彎得都快成了樹上的柳條子了;其他各處的小太監和哈哈珠子就更不用說了,凡是見著我的,大老遠兒鞋就擦著地,趨步而來,趕著打千兒問好;就連陳進忠碰上了,都要微微一弓腰,當是問好。
每當這時,我腦海裡就想起汀蘭說得那句話:“進了宮,你可千萬別得了意,否則就會有一群鴨子跟著你!”
一路都打聽不到牧瑾的訊息,一路也無話,一行人只悶著頭走路,沒過幾天就回到了宮裡。
——算起來,要比去圍場的時間快了兩三天。
一進儲秀宮的下房,就見汀蘭帶著一群沒上差的宮女太監們,呼啦啦跪了一地,只見汀蘭裝模作樣、一本正經地跪在那裡道:“奴才等給官女子請安,官女子一路辛苦了!”我一瞅她,就是個沒正經的,便忍住笑,頤指氣使地道:“沒眼力見兒的促狹鬼,還不趕緊的給本宮斟茶來”
還沒等著我說完,自己倒先笑個不停!汀蘭那幫人聽了還算完?!紛紛一哄而上,又是咯吱,又是擰嘴地笑罵道:“你們說說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蹄子,給她跟杆兒,倒真當真格兒的了,蹬鼻子上臉了起來!看我們不把你這個爛了嘴的!”
一時間滿院子的嬉笑聲,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我一邊討饒,一邊央告道:“好姐姐們,饒了我這遭吧,我再也不敢了!”
汀蘭是個識大體,見好就收的主兒,看我們鬧的也差不多,就一一拉開了我們,笑著道:“今兒個大家就饒了你吧,量你也不
敢在咱面前充主子!”她推著其他人鬆開了手,又拉著我的手,指了指下房的正廳道:“你瞧瞧,人沒回來,東西倒是先來了,你還不快去看看?”
說著就屏退了其他人,拉著我進了正屋。
我進門一瞧,原來內務府一早就送來了官女子的定例,見那八仙桌上早已層層疊疊地堆滿一桌子:豬肉一觔(斤),白老米七合五勺,黑鹽三錢,還有時令鮮菜十二兩;再看地下:銀子六兩,雲縀一疋(匹),宮紬一疋(匹),紗一疋(匹),紡絲一疋(匹),杭細一疋(匹),木棉兩觔(斤),也是一堆一堆地擺滿了半個正屋。
我上前仔細清點著,汀蘭就坐在當屋的一個“玫瑰椅”上,含著笑看我。我清點完畢,悄悄地去拉她,裝糊塗道:“桌上的數都對,怎麼地上多出來了這些個,敢情是內務府的人糊塗了麼?”她點著我的鼻子,故意逗我道:“你瞧瞧,連年例都給你送過來了,怎麼,你還不足性兒!”她見我一副故作吃驚的模樣望著她,才不屑地起身啐道:“呸!內務府那幫是什麼人吶!各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兒!他們能犯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