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我的時候可有這般好氣色?”
固倫公主唇角的笑頓了下,旋兒又笑道:“懷孕的女人哪有臉色差的啊。那可都是拿出命來吃的。”
方清雅聽著賠笑,她轉過頭去看向方芸兒,“錦兒已經回來了,這會兒該準備出去了,想來賓客也到了。”
方瑤輕笑,“我看是姑姑捨不得姑父一個人在外頭應酬,這可是等著急了呢。”
話音剛落,大家都笑了起來。
蕭縣公出來打了圓場,婁錦攙扶著方芸兒走了出去,她這回輕輕地給方芸兒把脈,臉上不覺露出了笑。
好在,一切都恢復了自然。
方芸兒不知道她因何而笑,只知道自己的女兒盼著長大,如今已然十四,便笑道:“今日得了三皇子的拜帖,說是有急事出了京城,怕是來不了了。”
那燦若白梅的笑容霎時凝固了起來,婁錦愣了下,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淡淡地回了聲,“哦。”
方芸兒知道她心中不舒服,便道:“不過,他留下一個東西,讓我好轉讓與你。”
說著,她含笑看著婁錦那臉上陡然盛開的笑容,從袖口拿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婁錦接過來,觸手是一個略薄的感覺,摸上去略有細細點點的突兀,好似繡著什麼似的。
她開啟來一看,那是一個黃布條子,上頭畫著寺佛祈福禱告的符咒,只在那符咒的下方寫著兩行字。
“月鏡相印,君心似我心。鳥樹相依,時光任它去。”
婁錦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她嘴角含笑,這會兒反覆念著那最後一句,時光任它去。
如此,便與那前朝私人的那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同出一轍了。
她不期然抬頭,對上方芸兒似笑非笑的眸子,頓覺得腮邊臊得慌,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往哪兒躲去好。
方芸兒看了會兒,笑了起來。“錦兒,你幾乎和當年的我一模一樣。”她暗歎道,真不愧是母女。她們二人一旦心中有了一個影子,不管那是鏡花水月也好,是那看得到摸得著的真實血肉也好,總是不管不顧,絕不比那撲火的飛蛾少一分勇氣。
也正是如此,才會傷心,才會痛苦。
好在錦兒從武世傑的陰霾裡走了出來,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這便是她們母女,外人看來那是痴傻,可她們並不如此認為,心中坦蕩蕩,執著地選擇了那一人,便要讓他清楚地明白。
曾經,方芸兒還在軍營的時候,便有個女子問她,問她如此轟動地讓世人知道她對婁陽的情,只是把自己低到了塵埃裡去。
她卻笑著搖頭,她並非要讓世人知道,她只是想讓他心裡一清二楚。我方芸兒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對你,從無顧慮,直到一頭撞死。
然而,世事無常,她竟然也改嫁了。
這要是放在她十六歲那年,要有人預言,她定要罵地那人狗血淋頭。
婁錦把信封收了起來,臉上便是無法抑制的笑,她只覺得有些話要說出來才能給此刻越發溢滿的心窩騰出點位置。
她拉住方芸兒的手,笑道:“娘,你信嗎?我曾經以為我再也不信任何人了。可我此刻真的很肯定,我信他,我心中立著一個高大的影子,這影子潔白如玉,溫潤若水,他就那樣立在我的心底,根深蒂固,而且越發有著壯大的趨勢。娘,我很滿足,真的。”
這種話,想來這一輩子她都不會說出口。但,當身邊的人都陷入幸福之中,那種被壓抑住的滿腔愉悅,終於還是向孃親說了出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原來這一封簡簡單單的吉符竟是她最想要的。
她記得那日他們二人匆匆從觀音廟走出,那時候有個籤還未解,兩人便離去了。沒想到,後來他竟去求了這吉符。
這不像他,卻又像極了他。
方芸兒定定地望著婁錦,心頭微微一動。她的女兒長大了。她一貫清楚懂得愛遠遠比懂得恨更珍貴。但自己如何都做不到。這麼久以來她都恨著那毀了自己的惡人。
可世道輪迴,她因禍得福,心裡的恨漸漸放下,竟對蕭郎生不出半分恨來。
拉過婁錦的手,她輕聲道:“錦兒,娘為你高興。”
她靜默的目光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那是這雙美麗的眸子裡少有的柔和。婁錦記得,前世的娘,心裡有恨,眼中有怨,儘管依舊柔弱,可已不是這春光明媚的模樣了。
婁錦笑著點頭,只覺得一切都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