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胎彩釉的瓷碗裡的湯水烏黑,然而,這味道卻並不濃烈,許是這春花爛漫的芬芳將這藥味給掩蓋了去。
可婁錦看著那湯藥,如遠山晨霧一般的杏眼中閃過一絲震撼。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太后,“為什麼?”
太后緩緩閉上了眼,眉頭再一次緊緊蹙了起來。
她舉步走向窗臺,窗外嫣紅隨著雪白的柳絮飄了進來,生命就在這極盡爛漫的春日裡休止。
“婁錦,哀家與皇帝母子連心,他這些年來悲痛著什麼,哀家同樣悲痛。為了幫她超度,我這麼多年來都在佛堂裡度過,這也不過是讓皇帝好過點罷了。”
婁錦猛地朝前踱出一步,問道:“她是烏雲氏嗎?”
“你知道?”太后詫異問了聲,盯著婁錦的眼眯了起來,良久,她才坦然一笑,“既是如此,喝下吧,哀家不想用強。”
要她喝下?憑什麼要她喝下?
那可是絕子湯!
婁錦陡然後退了一步,她尚未為自己辯駁一句,太后便打斷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倔強。
“你與三皇子的婚事不是隻靠皇上一句話,還有哀家的一句話。你們要想成親,這絕子湯,你避不了!”
為了躲過皇上的咄咄逼人,她退而離開京城三個月。回京的路上屢被劫殺。
她求來的是什麼?
欺騙嗎?顧義熙為自己添一道傷痕,用軍功和性命換來的天地為媒難道要在這上頭撕裂開一道如此猙獰的傷口?
她不要!
婁錦走向那湯藥,在太后的目光中揮手打翻那滾燙的湯藥。
婁錦側身看著太后,眼中的堅定一如當初。
“顧義熙我要,孩子我也要!”她的雙眸有些通紅,這兩年多來她與顧義熙一道走過的歲月曆歷在目,她想要做一個母親,很想。可她的心中還有顧義熙,那個在她心中猶如一尊石碑一樣屹立不倒的男人。
“天真,太天真了。來人。”隨著太后這話,進來一個宮女,她手上拿著的赫然就是與方才一模一樣的湯藥。
婁錦的眼眯了起來,她轉過頭來,怒道:“你告訴我烏雲氏究竟是如何死的,皇上,又究竟為什麼不讓顧義熙與我結為連理?為什麼答應後要賜給我這樣的東西?”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腦將這埋藏在心底早就生根發芽的疑惑衝出口來。
“烏雲氏是我的外甥女,我母家在早年的時候因被先祖貶謫,遷徙途中我姐姐為了救我被土匪帶走。後來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只帶著烏雲珠如何都不願意談起那段過去。”
太后彷彿陷入了過去的沉痛回憶之中,她的胸口因著這一個一個字而微微起伏。
“因著烏雲珠來歷不明的身份我們並沒有在明面上承認她的身份。可皇上很喜歡她,可因著烏雲珠那說不出口的身份一直都秘密地藏在宮裡。她懷孕之時身子極不爽利,太醫也看不好她的病。後來藏空告訴我們,她腹中的孩子活不久。我們都不信,可沒想到孩子一出生便夭折了。”
太后的聲音透著顫抖,她彷彿被那一段過去勾起了極為傷痛的過往,聲音彷彿都告知了千般不願。
婁錦靜靜地聽著,腦海中浮現出那烏雲氏的模樣,壓下胸中的重重困惑,聽著太后接下來的話語。
“我們原想著等到她懷孕生下了孩子,將會給她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可沒想到而我姐姐後來進宮來陪她,本快要崩潰的烏雲珠後又懷了孩子,可那個孩子後來,烏雲珠便瘋了,並且親手殺了她的母親,我的姐姐”
太后怔怔地看著外頭的柳條,扶住窗臺的手劇烈顫抖了起來,她道:“藏空告知我們,皇室血緣太近,生下來的孩子不是死便是殘。所以,你們不能!你不知道皇上在那段時間近乎癲狂,哀家這個做母親的若不是以性命相要挾,怕也沒有三皇子他們了。”
聞言,婁錦的心也震動了起來,那故事竟如此淒厲,烏雲珠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而皇上幾乎為了烏雲珠殉情?
這便是皇室的秘辛了,可這樣的過往皇室是如何都不會外傳的。如此,怕也是防著這樣的事發生了。
可是,賢妃?
“這麼說,你們是為了防止悲劇重演?既是如此?為什麼賢妃娘娘能生下顧義熙,顧義熙聰明睿智,宅心仁厚,眾皇子莫能出其左右,有了他這個例外,你又為什麼如此偏執?”
她眯起眼,若是賢妃娘娘所生的孩子乃是弱智的四皇子,那麼她還可以理解,但不是,總所周知,賢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