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唯一的情緒便是害怕,恐懼猶如一個發脹的饅頭瞬間扼住他的喉嚨,讓他呼吸困難,走在死神的邊緣。
“他怎麼樣了?”京兆尹可是得了皇上的指示,一定要好生照顧藏空相士,可不能出什麼岔子啊。
太醫嘆了一口氣,“眼下,我只能開止血的藥和消毒的一些藥方給他,他的雙腿是不能有了,下半身也動彈不得,而且,傷了嗓子,得休息之後方能說話。”
本緊閉著雙眼的藏空陡然睜大了眸子,一雙陰鷙的眸迸射出一道刺眼的鋒芒來,他扭曲著臉,暴喝了聲,一下子嚇了這屋中所有人。
“我”
奈何,他只能發出這麼一個聲音。
藏空頓住了,半晌,在藥童他們又驚又懼的目光中突然暴跳如雷,卻偏偏發出了極為古怪的聲音來。
沒人知道他喉嚨裡震盪而出的是什麼話語,只是悶悶地很是難聽。
太醫命人壓住了他,道:“不能動,你還在流血。”
藏空的眼垂,見本是頎長精幹的雙腿從大腿的地方便空了一截。
心突然一陣拔涼,雙手重重地砸在了榻上,一雙陰厲的眸子突然一抬,朝藥童看了過去。
那藥童心一驚,當即噗通一聲跪下,道:“尊主饒命,尊主,那藥源定是出了問題,請尊主繞我一命,我一定為尊主查個水落石出,讓那人償命!”
其他人戰戰兢兢,便是京兆尹還是頭一次看到藏空相士如此恐怖的眼神。
發作了兩下,藏空的精力彷彿被抽走了,他疲憊不堪地躺了下來,目光卻緊盯著那藥童。
藥童不敢耽誤時間,跪著磕了兩個頭,便出門去了。
他一定要查出那給了這藥源之人,是有人要害他,還是想要害尊主?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狠,便下去安排了。
子午街的胭脂巷那一個小茶館內,幾個人將一個男子包圍了起來。
那茶館的門關上,裡頭的光線驟然暗了下來。
藥童盯著對面這人,道:“給我說清楚,究竟你這藥源是誰給你的?”
昏暗的光線下,對面那人哼了聲,便笑了起來,“自是有人要對付你的主子,據說,他現在沒了雙腿?”
藥童本還抱著僥倖心理,一聽這話,眉頭當即挑高,喝道:“你主子是誰!”
“我主子?你沒資格知道,告訴他,這還只是第一步,你們相士門尊主是不是給你們都投了毒?看看,這是什麼?”
只見那男子甩出一個瓷瓶,藥童接過,狐疑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命身邊的奴僕開啟來一聞。
奴僕一聞這藥,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他震驚地盯著那男子,雙手都顫抖了起來。
“這,這。這是解藥?”
他們每一個月都要吃一小顆藥丸,這味道和那藥丸的味道幾乎一樣。
藥童一聽這話,背後一凜,立刻奪過奴僕手中的瓷瓶,在鼻端吸了一口氣。
他滿臉震驚,錯愕不已地看著對面的男子。
男子呵地一笑,道:“如何?可是好東西?”
藥童的雙手一顫,這可真真是好東西,有了解藥,他就可以脫離尊主的控制,有了解藥他便可以放手一搏。
“忘了告訴你,相士門內已經有不少人服用了這東西,你們是最後一批,他們早就蠢蠢欲動,你說,一個沒了雙腿人能服眾?能成為相士門的尊主?藏空,他廢了!”
藥童的眼閃過一絲精光,竟已經很多人服用了這解藥?
那他還等著什麼,論資輩,他在相士門中屈居於藏空之下,可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一時間,他的眸子一片赤紅,被壓制多年的貪婪和慾望瞬間膨脹了起來。
是的,藏空廢了,沒人會聽他的,
尊主的地位何其尊貴,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賞識,便從此富貴榮華享用不盡,一朝入了九雲霄!
他猛地將那藥瓶高舉,一口含住,彷彿那是這世上最為美妙的玉露瓊漿一般。
對面的男子笑了起來,他道:“這裡每人一瓶,喝了便都散了吧,你們相士門的人怕已經從四面八方過來了,再遲了一步,怕相士門重新排位,沒你們的份了。”
所有人眼中都藏了一絲野心,這個野心被這男子隨意挑說,便都暴露了出來。
其他人紛紛過去將那解藥喝下,爭先恐後地離開了這個小茶館,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