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世傑被問地一愣,見她低頭,那光可鑑人的黑髮垂下,猶如一道碧影如清晨水洗過後的山霧。她的眸子通紅,眸子裡熱淚奪眶而出,她緊抿著唇,朝方宏和固倫公主的方向重重磕頭。
每一下,不比那蕭郎輕多少。
只見她細嫩的額頭上紅腫著,每一下都震到人心裡去。
方芸兒望著婁錦,眸子沉了下去。她又把錦兒放到這樣的境地裡,儘管這十幾年來她處處護著,也免不了讓她聽到“野種”這兩個字。
她的心裡被一種晦澀的味道充斥著,隱約中,她知道那喚作慚愧。
“好了,別磕了。我的錦兒,再磕下去,外婆可要暈了。”固倫公主走到婁錦身前,就要扶起她,不想婁錦搖頭,端看著蕭縣公,道:“錦兒有爹爹了。有親生爹爹了。”
那語氣中的喜悅呼之欲出,宛若一個孩子,笑呵呵地興高采烈。
可那種喜悅讓在場的人悶地沉了聲,他們有的低頭,有的細細看著婁錦。
蕭縣公有些愕然地望著婁錦,她眼底的喜悅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一抹極難被忽略的光芒,這種光芒他早些時候見農民端著豐收的穀子時才有的。
當他聽蕭匕安說起今日的謀略出自婁錦時,他還在想這孩子城府極深,謀略出眾。可她,到底還是個孩子,那一種渾然的純真,並非被扭曲的當下所消滅。而縱觀在場的人,無人有她這份神采。
“外公,外婆,錦兒也有親生爹爹了,往後沒人敢喚錦兒野種了。”她說著,朝蕭郎一笑,挪動著身子朝他那靠了過去,眼中的孺慕之情傾瀉而出,刺了在旁那人的眼。
什麼叫做有了親生爹爹了。婁錦竟然認賊作父,我婁陽才是你親生爹爹!
他怒地兩眼發紅,被氣地眼前一黑,踉蹌了兩步才站穩了。
手臂被人一拽,他怒氣衝衝回首,見婁世昌那雙平靜的眸子帶著警告,他才渾身一個激靈。那事,他絕不能說。
可這股怒氣,他該怎麼出。
自己親生的孩子竟然認別人做父親,那樣子竟好似與自己從無干系一般。
牙關被咬得緊,隱約中咯咯作響。
婁錦低頭,眸子一轉,看了婁陽一眼。又再次彎腰,欲磕頭之際,方宏才冷聲道:“行了,我也不管了,看你孃親怎麼說。”
方芸兒聞言,渾身一僵,她望著婁錦,又看了眼蕭縣公。
手掌漸漸握成拳。
婁錦眸子一黯,“錦兒雖然生在婁家,掛著婁府大小姐的名頭,可總有人肆無忌憚在錦兒面前提醒著野種這兩個字。錦兒自知身份擺在那,哪裡還由不得他人說。娘,日日憂心掛著前塵往事,錦兒不敢和娘說。可是錦兒過得很苦。蜜兒是有口無心,我聽著過來也罷。二孃許是哪裡不順心了,也偶爾讓錦兒聽到。”
婁錦抽噎了起來,她那纖細的肩膀抽搭著,那樣子顯得那般柔弱無助。
方芸兒心頭抽疼,一直以為錦兒在婁府過得不錯,婁陽疼她,萬寶兒也待她極好。就連婁蜜也愛粘著她。
可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宏和固倫公主冷冷看了眼婁陽,你們婁府當真是沒上沒下了!
婁陽被看得一愣,隨即有些懷疑地看向婁錦。他們可真說過?下人們他自是沒辦法都知道,可婁蜜和萬寶兒沒成事之前自然會忍著,難道真被婁錦聽到了?
蕭匕安掃了眼婁錦,心頭不免一顫,這丫頭的能力不可小覷。
蘇嬤嬤鐵青著一張臉,大小姐在夫人和二小姐不在場的情況下把話說到這份頭,偏偏她一個下人還不能說她一句不是,這沒人做主,就固倫公主在,她多說一句,怕是免不了杖責。
“小時候,蕭叔叔把迷路的我抱回家,他很疼我的。人都說蕭叔叔對娘好,他待錦兒也好。”她說著,朝方芸兒道:“娘,錦兒也想和別人一樣,有親生爹爹。”
“錦兒?”
方芸兒有些僵硬地望著婁錦,她虧欠錦兒的太多了。
面對蕭郎,她當如何?
武世傑急得欲跨出一步,婁錦卻轉過頭來,朝武世傑笑道:“武哥哥,你替錦兒開心嗎?”
他的神色有些慌張,對上婁錦清澈的眸子,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卻是硬生生把腿收了回來。“自然,自然。”
婁陽握緊拳頭,朝婁錦走了過去。
方芸兒心頭一緊,立刻跑了過去,道:“你想做什麼?”
婁陽面上堆起了笑,卻笑得有些苦澀,他的妻子女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