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袍女子身形一頓,扶住車軾的手也緩緩離開,轉頭看了過來。
巷子那頭,一席碧青的女子兩手交握在腰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墨髮垂下,她水眸凌凌,頗具威嚴。
紫袍女子低頭,下了馬車就朝她走了過來。
斗笠一翻,她道:“流翠見過小姐。”
“起身吧。”
多日不見流翠的面板越見光滑飽滿,臉頰多了一些些蝴蝶斑,倒也沒讓人覺得醜。
“你今後有何打算?”
對上婁錦這個問題,流翠一愣,“自是好好活著。”
婁錦嗤笑,“談何容易?”這豪門深處,唯有這四個字最難。她定定望著流翠,“你這肚子再瞞下去怕是難了。可知道要如何避禍?”
流翠聞言一驚,她如何得知自己心中所想?
“我在想,婁蜜不過是懷了身孕,與武世傑唯有一次,怎麼就流產了?”她掃了流翠一眼,正見流翠臉色一白,渾身僵硬。
婁錦笑了笑,繼而道:“想來除了我這般想,疑惑的怕是大有人在,比如萬—寶—兒。”
流翠連連退開兩步,她驚懼地抬眼看向婁錦,顫巍巍道:“婁蜜本就年歲小,早懷孕存在危機也是難免。”
婁錦踱開兩步,深深望了流翠一眼。
“婁蜜自小可是好吃好喝供養著的,她的身子一向很好,你這番理論,說出來怕是沒人信吧。只是你這肚子藏不住了,那之前萬寶兒給你喝的藥都去哪兒了?是不是進了婁蜜的肚子?”
她這句話說得抑揚頓挫,時高時低,流翠只覺得心臟咚咚作響,耳邊似乎再也聽不到別的了。
她猛地想起府中那些人,以蘇嬤嬤為首的那些嬤嬤婆子一定會上前來把她撕了。
她盯著眼前的人,頓時跪了下來。
“小姐救我,是萬寶兒要害我。是她要害我。我只是為了自保,我恨她!”她哭了起來,也不管這附近都有什麼人經過,便娓娓道來。
“小姐,我感恩您那日在眾人面前為我求情,我知道你可能早就知道我背棄了你,可你還是救了我。萬寶兒和萬全背信棄義,我嫁給老爺之後又被逼服食那種藥,那藥喝多了會絕孕的啊。是她逼我走上這條路,又偏偏給了我一個死衚衕,你讓我如何不恨她!”
她哭得悲慼,一雙手環住那隆起的肚子,她目前就想保住性命和腹中胎兒,只要一日她抱著孩子回來,她就有資格與那萬寶兒一較高下!
婁錦凝起眉,她已經無法說出那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上天對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前世讓婁錦家破人亡,所以給她機會讓她得以重生,好一雪前世的扭曲。
可上天如何苛待流翠了?婁錦搖了搖頭,她曾經待流翠就和親妹妹一般,人心終究不足,才會自食其果。
她長吁了一口氣,道:“你只有一條路,就是暫時遠離婁府,找個由頭出去躲個幾個月,待孩子生下來,才有生路。”
流翠眸子一轉,頓時清明。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婁錦扯開一抹極為苦澀的笑意,流翠,往後如何皆看你了。
她邁開步子,與烏嬤嬤走了開去。
流翠怔怔望著那碧青的衣角,風颳地大了,迷失了她的眼,她眼眶微紅,終究是她對不起小姐。小姐還是原諒了她。
她低頭,鼻端瑟瑟,眼角抹開一滴淚,她卻渾然未覺。
直到全媽媽走了過來,把她扶起來,她才道:“娘,我以前竟然錯得那般離譜。我本不是過現在這種躲躲藏藏,擔驚受怕的日子。”
全媽媽嘆了口氣,也看了過去,直到那抹碧青小時在黑磚白牆後,才扶了流翠回去。
烏嬤嬤跟在婁錦身後,步伐顯得沉重。
好半晌,她才道:“小姐,我們在婁府的人好像都被清理了出去。接下來怎麼辦?”
“不,還有一人。”
烏嬤嬤疑惑,道:“誰?”
“洪娘子。”上了一個石梯,婁錦拍了拍衣角,到了將軍府,她便走了進去。
洪娘子?她又如何能聽我們的話?
“別忘了,萬山的死那是她心頭永遠的痛。我們只要給她牽個線,終有一日,她會把見到的有用訊息與我們交換。”
固倫公主走了出來,婁錦停止了說話,烏嬤嬤卻已經瞭解婁錦所言,此刻便與婁錦一道走了進去。
固倫公主笑道:“正欲去梨園聽戲,錦兒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