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己想吃,梅子就不一定會做給她吃。
她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就心安理得地吃起兒子的東西來。
這婆娘其實和梅子一樣,是個天真爛漫的人,不過兩人的心性恰好相反就是了。
她本打算只吃一半的,兒子可是還沒回來吃飯哩,總得給他留一些。可是,她吃了一口就停不了嘴,跟個娃兒似的,饞得慌。便想道,乾脆全吃了,等長明家來,要是飯不夠,自己就做些麵疙瘩給他吃。這個兒子是孝順的,肯定不會怪她吃了薄餅的,正好還能求他讓梅子再做一回哩。
想好了理由,她吃得也格外的歡暢。
可是梅子惦記著外出的李長明,跟她娘說了一會話就忍不住跑回家,看看他回來沒有。要是還沒回來,那不是餓壞了?
她進了院子,就聞見廚房裡傳出薄餅的香味——那帶香醬的味道她熟悉的很,是她親手做的嘛——心裡一喜,定是長明哥回來了,正在吃飯哩。
“長明哥”梅子輕盈地跳上臺階,衝向廚房門口。
可是,廚房裡哪有長明哥,只有花婆子!
花婆子正把最後的薄餅塞進嘴巴,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被梅子看個正著,那情形比被李長明看見要尷尬緊張多了,頓時,喉嚨裡也噎了一團,吞嚥不下;嘴裡也不能吐出,那光景簡直要出人命了。
梅子可不管她一副要被噎死的樣子,她只知道,她留給長明哥吃的薄餅沒了,全被這婆娘給偷吃了。
一時間,生氣、難過,還有不知所措,全部湧上心頭。
是的,她不知所措!
嫁過來這麼些天,儘管狗蛋娘一直告誡她要防著花婆子,說這婆娘好吃懶做。可是,也不知是咋回事,她覺得花婆子並不像以往聽到的傳言那樣,所以,她並未有太多的不自在,不過是盯著她幹活催她快些罷了。
如今,親眼瞧見她偷嘴,偷的還是自己給她兒子留的東西,傳言中的表現突如其來,她不曉得應該做何反應。
這可是長明哥的娘,她可不能跟對狗蛋似的,上去揪她的耳朵。但是,要讓她不當回事吧,那哪成哩,長明哥都還沒吃飯哩!
她是打不得、罵不得,心裡一急,那眼淚就掉下來了,忍不住哭道:“你把餅都吃了,長明哥吃啥哩?你你不是吃過了一塊麼?”
梅子淚眼朦朧地望著這個婆娘,恨不得上去從她的嘴裡摳出薄餅來。但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她手裡還剩下一塊,她肯定就會上去奪了下來,可是,這都吃到肚子裡去了,她還能咋辦哩?
她心裡六神無主,就站在那哭得稀里嘩啦,一邊想著剛才回到孃家,她娘還跟她說,要是花婆子欺負她就該如何的話,於是彷彿得了主意,嘴裡嚷道:“你偷餅吃,我要跟我娘說。”
自己不曉得咋辦,就跟娘說,娘可是一直都是她的主心骨哩。
花婆子看著哭得好傷心的梅子,徹底傻眼了。
她使勁地把嘴裡的餅嚥了下去,剛要開口說話,就聽梅子喊出了那句話,心裡就慌了,她當然明白梅子嘴裡的娘絕不是指自己。這狗蛋娘要是曉得了,自己還能得了好?
誰知怕啥來啥,就聽院子裡傳來狗蛋孃的聲音:“梅子,這是咋了?噯喲,咋哭了哩?”
原來,狗蛋娘問了閨女好幾回,花婆子有沒有欺負她。梅子總說婆婆還好,就是幹活慢。對於梅子的說辭,她是半點不信的,於是,就想偷偷地過來瞧瞧,不然,以梅子的心性,吃了虧還不曉得哩。
她已經不聲不響地來過好幾回了,也沒瞧出啥不對來,只好按捺住滿心的狐疑,慢慢地打算。
今兒見梅子回孃家才坐了一會,就急匆匆地跑了,說李長明還沒回來,她不放心。等閨女走後,她想了想,便也跟了過來。
梅子見娘來了,頓時找到了依靠,哭著對她訴說道:“娘,我給長明哥留了薄餅,娘偷吃了,長明哥還沒吃飯哩!”
狗蛋娘腦子精明的很,當然能明白她嘴裡的娘指的是不同的人。她肯讓梅子在這老房子裡成親,除了想一把為她蓋個好一點的房子外,還有一份心思在裡頭:那就是趁著大夥住在一塊的日子,找出這花婆子的不是來,狠狠地收拾她一頓,好給她個下馬威。
等了這麼久,才等到這個機會,她當然不能放過了。要是往常,這當孃的吃了兒子一塊餅,她也不會小題大做的,不過,眼下要找事,那就顧不得了。
於是,她捋了捋袖子,衝進廚房,對著好不容易咽淨嘴裡食物的花婆子,把兩眼一瞪,大臉一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