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怪地對兒子道:“葫蘆,不要分開叫,要連起來叫‘菊花姑姑’,曉得麼?”
葫蘆聽了似懂非懂,有些莫名其妙。他其實並不像大家預計的那樣悶。雖然大多時候不吱聲,可是有時候對著熟悉的人嘴巴卻甜的很,讓人猝不及防,就像眼下主動叫菊花。見大夥都笑意盈盈地望著他,便又對菊花叫了一聲:“菊花——姑姑!”
菊花忍住,不敢大笑,對劉雲嵐道:“隨他吧,這麼小。能叫這麼清楚都不容易哩。外婆,二舅母坐。葡萄,幫忙裝一碗湯送給你娘。”
葡萄忙上前接過劉雲嵐手中的罐子放在桌上,揭開蓋子。舀了兩碗湯,一碗端給坐在木椅上的菊花,然後端著另外一碗去西屋送給她娘。
這裡菊花就著碗裡奶白色的魚湯喝了一小口,讚道:“雲嵐姐姐這黑魚湯熬得濃濃的,噴噴香。還有這麼多哩,外婆你們都喝一碗吧?葫蘆,過來姑姑餵你喝湯。”
葫蘆聽了使勁搖頭道:“不喝,姑姑喝。”
劉雲嵐便讚道:“咱葫蘆最聽話懂事了,不跟姑姑搶東西吃。姑姑要養奶哩。好喂弟弟妹妹。”葫蘆嘻嘻笑著靠在娘身邊,看著菊花喝湯。
汪氏慈祥地笑道:“晌午我們都吃了魚,是紅燒的,這個是專門燉把你喝的。”
林氏眼睛骨碌轉,對菊花道:“嘖嘖!菊花你們真大方,那個劉黑子一家,管吃管住還管給工錢。你連喝湯也不落下他媳婦,也不知她哪輩子修來的好福氣,找到你們這樣的東家。”
菊花輕皺了下眉頭道:“她在幫我奶板栗哩,我奶水不多,不夠兩娃兒吃的。”
林氏笑道:“那住處和工錢哩?聽說你們還要另外蓋房子讓他們住?菊花,要不我跟你二舅也來幫你幹活吧,反正家裡那十幾畝田也賺不了啥錢,你這邊肥水省得流了外人田。我還能就近照看來壽。”
汪氏驚怒不已,狠瞪了她一眼道:“眼皮子淺的東西!肥水,哪來的肥水?人家不幹活,就靠槐子跟菊花養?他們就這麼蠢?”
菊花好笑地看著林氏,慢悠悠地說道:“二舅母,劉叔一家幹活可是起早摸黑。哪怕半夜有事,也是隨叫隨到,連葡萄都要燒火做飯帶娃兒,你也想幹這活?這還不算啥,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犯了錯,我打得也罵得,或者轉手就能將他們賣了,你願意跟他們一樣?”
林氏聽了傻眼,她當然不願意了,她不過是眼饞劉家好吃好住的。不過,要是不付出,就想好吃好住,菊花腦子壞了,才會這麼幹。就是開善堂,那也不過是給人一碗稀飯吃罷了。
汪氏恨鐵不成鋼地對兒媳道:“人家是沒了活路,才賣兒女,賣田地;你好好的家裡有十幾畝田,還不知足,還嫌賺錢少,想做奴僕,腦子進水了?誰家賺錢容易,青木、槐子,他大姑和姑爺,哪個不是起早貪黑地忙,不然坐家裡那錢從天上掉下來?”
劉雲嵐在一旁聽了抿嘴笑,也不吱聲。
一時菊花吃完,葡萄進來將碗筷收拾了,然後偷偷地瞥了林氏一眼,匆匆低頭出去了,顯然剛才她聽見了林氏的話。
這裡祖孫幾人說了會話,汪氏就催促林氏回去,“他爺倆在家沒人照應,吃飯還不知咋糊弄哩。你趁早走,也省得到家天黑了,趕不上做晚飯。”
林氏不情願地小聲道:“等晚點讓青木趕馬車送我唄!”
汪氏瞪她道:“送你?送你到了家,他再摸黑回來?你咋從來就不能為旁人想想哩?你外甥還在地裡幹活哩,你多走幾步路也不會死。”
林氏見老太太發怒,急忙道:“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娘,那來壽就費事你照看了。他大姑忙得整天不得閒,他表嫂還要照看葫蘆,你老人家好歹多用心些,要記得幫他添衣裳鞋襪,缺啥東西就託人帶信給我,我讓人送來。”
菊花聽了這話詫異——咋轉眼這麼懂事了哩?
汪氏面色緩和了些,點頭道:“這我都曉得。他是我從小帶大的,我比你知道。回去好生伺候他爺倆,門戶要看緊些,來財也要拘著點,沒事不要讓他去下塘集——那地兒事多。”
林氏連連點頭答應,又跟菊花劉雲嵐打過招呼,叮囑了好幾句,才出去了。
劉雲嵐跟上去道:“我送送二舅母。葫蘆就呆在姑姑這,跟老太太一塊,娘馬上回來。”
葫蘆點頭,趴在汪氏腿上揉搓。
兩人在門口碰見何氏,又是一番寒暄客氣,然後林氏才走了。
何氏端了一碟包子進來,笑著讓汪氏,葡萄另拿了乾淨的碗筷來,讓她們吃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