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焦香,有些像煎雞蛋的味道。
“外婆,這是在做啥好吃的?”
汪氏正站在案板邊,用筷子攏一盤煎得焦黃的東西。聞聲抬頭,見是菊花,笑道:“菊花,你可來著了,瞧馬嬸煎的好東西,你指定愛吃。我正要送出去讓他們嘗哩。”
馬嬸是個四十多歲的農婦,面容有些滄桑,頭上包著頭巾,衣裳也乾淨整齊——菊花認出那是楊氏的舊衣裳——一看就是個清爽人物。
她見了菊花,有些靦腆地微笑,並不吱聲。這是個不愛說話的,跟劉嬸的熱心不同。
她將鍋裡的東西翻了一下,用鍋鏟輕輕地拍了拍,才對外婆道:“成了,老太太。”又對灶下燒火的張氏——劉雲嵐的孃親說道,“親家奶奶,小小的火就好了。”
張氏應了一聲。
菊花對張氏叫道:“嬸子,咋讓你燒火哩?”
汪氏笑道:“不讓她幹,偏要來插手,把妞妞趕去照看葫蘆,又不讓我動手,你娘都不好意思哩。”
張氏忙道:“她外婆,說這話幹啥?倒叫我不好意思的。菊花,我也不光是來幹活,我就是來扎堆湊熱鬧,坐這跟馬嬸和外婆說說閒話。你娘身子不大舒坦,我話多,怕她聽了煩,就上廚房這來了。你可別笑話嬸子。”
菊花忙客氣了幾句,就被汪氏塞了一雙筷子在手裡,讓她嘗那焦黃的東西。
菊花搛了一塊,見上面還有絲絲細毛,恍然大悟道:“是毛雞蛋。”
她頓時就猶豫起來,夾著那東西不敢往嘴裡送。
這就是沒孵出小雞的雞蛋,有些還是蛋黃,有些卻是成型的小雞娃。她前世小時候也吃過的,後來,被城裡的朋友一頓說,什麼有細菌啦,什麼營養已經消耗光了啦,弄得她就不敢再吃這東西了,況且,飯店裡做出來的,她潛意識就抵抗。
所以,前些年鄭家孵小雞出了毛雞蛋,都叫菊花給扔了,楊氏也沒法子。
這一回好幾只母雞開窩,出了不少毛雞蛋,恰好汪氏在這,馬嬸也是不忌諱的,兩人就炸上了。
汪氏見菊花愣愣地看著那炸毛雞蛋,卻不吃,便殷切地催促道:“快趁熱吃,冷了不好吃哩。這個東西最補了,你多吃兩個。馬嬸會煎,煎得透透的,二面黃,還撒了些酸豇豆丁在上面,一點也不膩人。”
菊花不願讓老人家多想,準備吃一隻,反正她又不是沒吃過,但還是問了句:“這能吃麼?”
汪氏瞪眼道:“當然能吃了。每回孵小雞出了毛雞蛋,外婆就炸了給你大舅他們幾個吃——自己可不捨得吃哩!就數你二舅吃的多,你娘也吃過不少。往常也沒有油,都是幹炕出來的。馬嬸聽你娘說,往年你家都把毛雞蛋扔了,她怕你們嫌棄,就特地用油煎出來。瞧,煎得多好。可不能再扔了,可惜哩。”
菊花怕老人家嘮叨,忙將那黃燦燦的東西塞進嘴,咬了一口,確實焦香,還帶點酸豇豆的酸鹹,很不錯。
馬嬸似乎明白菊花的心思,憨笑著安慰道:“姑奶奶,我狠狠地炸過了,吃了不會生病的。”
張氏則笑呵呵地說道:“她外婆,菊花是嫌髒哩,怕這東西不乾淨,吃了鬧肚子。菊花,你甭怕,我家雲嵐、雲根也是吃過的,都沒事。咱們做的還比不上馬嬸炸的這麼好哩。”
汪氏呵呵笑道:“菊花,你小時候也是吃過的,你忘了?這娃兒,長大了講究多了。甭怕,你多吃兩塊,外婆保管你沒事兒。人家想吃還吃不到哩,偏偏往年你們都把毛雞蛋扔了。”
菊花聽了十分不好意思,反正這東西味道不錯,索性就吃了兩個,心道還能吃死人不成?鄉下人都這麼吃,偏偏自己進了城,忌諱一大堆。
汪氏見她吃了,樂得眉開眼笑道:“吃了好。這個最補了,你這身子就該多吃些。走,咱把這盤送出去讓他們吃。”說著拿了一把筷子,端著盤子就出來了。
結果,院子裡大的小的,個個吃得歡暢,只有楊氏根本不能聞那油香味,早站得遠遠的,倒是菊花拿過來的果子餅,她還吃了兩個。
菊花佩服地看著劉雲嵐道:“雲嵐姐姐,你胃口倒好,瞧我娘,根本不能聞哩。”
劉雲嵐紅了臉,笑道:“也不曉得是咋回事,我老覺得餓哩,總想吃東西。”
青木急忙道:“想吃就吃,可別忍著。多吃些東西,身上才有勁兒。雲嵐,你想吃啥就跟馬嬸說,自己家,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我娘是胃口不好,你不用隨她。”
劉雲嵐見他殷殷叮囑的樣子,心裡甜甜的,柔順地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