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你瞎說!我不是這意思”
槐子道:“你說人死了,賠錢都不管用,還說我們張家拿錢買命,那我倒要問你一句,這火難道是我張家人放的?還是我張家人用你們家人的性命來換自己的性命了?”
眾人一愣,有個老漢道:“那倒不是。”
槐子又問道:“張家人可曾不管你們的親人,只顧自己了?”
眾人答不上來,他們也不知道大火裡是個啥情形,如何能答上來。
先前那人道:“甭管你咋說,咱們家人是在張家山上被燒死的”
眾人一想是這麼個理,於是轟然應道:“對。在張家幹活被燒死的,你就得賠!”
槐子喝道:“先前不就說賠了,你們沒長耳朵?還是說要張家拿命來賠?”
眾人啞然:是啊,張家又沒說不賠,他們這麼鬧是為了啥哩?想出口氣?
有人怯怯地問道:“那那張家能賠多少銀子哩?”
所有人都盯著張槐,顯然對這話很關心。
槐子反問道:“你們說呢?你們覺得張家應該一個人賠多少銀子合適?”
眾人犯難了:這要如何說?如今買一個人才十兩銀子,有的還不用十兩。這燒死了人應該賠多少,他們哪裡知道。
有那精明的,聽說葫蘆先前喊人救火的時候,說救一個僱工出來謝銀一百兩。那這死了人翻一倍總成吧?反正張家有錢,他們不是還喊救張家一個人謝銀五千兩麼?
於是,那人就理直氣壯地要求道:“最少也要賠三百兩。”
本來他是要說兩百兩的。貪心作祟之下,出口就變成了三百兩。
槐子皺眉,他倒不是嫌錢多,在他心裡,人命是最值錢的,哪裡是用錢能買來的,這銀子張家也不是賠不起。
可是。賠得起是一回事,怎麼賠是另外一回事。若這些人認為這是應當的,那張家做了好事還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真要算的話,賠一百兩銀子頂天了。那些富貴人家。這類死傷,能有五十兩銀子賠就不錯了,再往上,那便看各主家對這人的情分了。
槐子不說話,黑皮生氣了:“你咋張開這個嘴的,沒長下巴是不是?你家人長得比旁人好看,還是比旁人能幹哩?三百兩銀子,咱能買三十多個活蹦亂跳的人回來了。你家人那麼金貴、值錢,幹啥要出來做工?”
他敘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對於親人來說。人命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可是窮人的命真的不值錢。
眾人也覺得那人說得太離譜,有的人家,全家幹一年也攢不下五兩銀子哩。便是從前菊花家,一年到頭能有二兩銀子的結餘,那還是省吃儉用才能攢下來。
黃豆和紅椒已經在旁邊聽了半天。他那麼怕吃虧的性子,卻沒有上前插話,不但如此,還不讓紅椒說話。
原來這娃兒被眾人繞糊塗了:要是姑姑家人,當然值錢了,五千銀子一萬銀子也是不止的;這些人覺得自家人值錢也沒錯,不過讓張家付這麼多錢好像又不大對,這火又不是張家放的。
到底給多少合適,他們跟姑姑家人有啥區別哩?
小娃兒理不清這茬,他那小腦袋瓜不夠用了,因此就沒敢多嘴,還拉住紅椒,不讓她說話,怕說錯了吃虧。
待他聽了黑皮一番話後,雖然還是有些糊塗,卻好像領會到一點意思了,於是氣鼓鼓地上前問道:“你家人值再多錢,關我們啥事?又不是我們放火燒死他的?你去衙門告狀找放火的賠好了,哪怕賠一千兩銀子哩。”
眾人見又是這娃兒出來了,想起他說的“凡是吵的人都不賠錢”的話,心裡一咯噔,便去瞧張老爺。
槐子冷冷地說道:“你們家人在張家幹了不止一年,就算是今年才來的,也幹了大半年了,張家是啥樣人家,會不會虧待你們,你們自個不會掂量?這麼吵鬧,只會讓人寒心,再也不敢用你們這樣人。”
大家聽了一呆,果然覺得自己這麼吵太蠢了,只怕惹火了張家,反而得錢少也不一定。
槐子剛說完,王忠帶著一群人,抬著那些受傷的僱工下山來了。
王忠對著這些人罵道:“不看你們家人剛沒了,我就罵不出好聽的話來。你們家人咋死的?你們問問他們——”他轉頭指向那些被人抬著的僱工。
那第一個被救的僱工傷勢輕一些,坐在一隻竹椅綁成的擔架上,大聲道:“火燒起來的時候,王管事帶咱們去張家宅子,說是要救東家。可是除了我們這些人,他們都只顧自個跑了。那大火燒得嚇人,也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