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說北邊有人想造反,大夥趕呀趕呀跑到北——”說著“蹬蹬蹬”往左小跑了好幾步——“明兒說南邊有人幹壞事,大夥趕呀趕呀又跑到南。”又“蹬蹬蹬”往右小跑了好幾步。
“後兒說西邊有人欺君,大後天又說東邊有人欺君。”
又往前跑,又往後跑,繞得大夥頭暈。
好容易他不跑了。才把話說完:“朝廷的官兒整天不用幹正事,都跑去查這些事了。花一屁股錢,說不定還要冤枉好人。我家可不就是被他冤枉的麼。”
板栗大喜,急忙道:“正是。這第六條就是:消耗我國庫錢糧。還擾得民心惶惶,乃是禍亂之根也。真正其心可誅!”
錢大人心中一跳,再也忍不住了,對板栗說道:“御史風聞奏事,乃是為了監察百官,防患於未然,並非針對張家。還請張小哥慎言。莫要對朝廷法令指手畫腳。”
周夫子聽了這話,猛一睜眼,到此後第一次開口說話:“錢大人慎言。彼乃垂髫稚子,去歲家中遭逢大難,今夏其叔又遭人彈劾,大人先責其擅開食肆,小人後汙其籠絡人心,彼自辯陳情。訴御史捕風捉影,亦是人之常情,焉能冠之妄議朝政之罪名?”
他眼光迫人。直射錢知府。
二皇子贊同地點頭,心道還是老宰相言辭犀利,這分明罵錢大人居心叵測,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
錢知府心裡憋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那剛才他們說的是”
雖沒說完,然眾人都明白:都說有人圖謀靖國了,還不算議朝政?
趙耘見他不識相,冷笑道:“別人不先惹他們,他們怕是正爬樹掏鳥蛋玩呢,誰會管御史幹了啥事?”
青木和槐子立即也出面反駁。質問錢大人,是不是他們不吭一聲地引頸就戮才算遵守法紀。
那邊又吵起來,這邊板栗對黃豆、葫蘆對紅椒紫茄細說風聞奏事是咋回事,聽完兩人語出驚人。
黃豆疑惑地問二皇子道:“風聞奏事也不能亂說吧?不然大夥你說我,我說你,那那不都整天吵架去了?”
二皇子正色道:“當然不可亂說。需有一定依據。”又怕他不懂,還跟他解釋了一番,又特地說了張楊被彈劾的依據。
黃豆生氣了,鼓嘴道:“這不是哄小娃子麼?就是我們小娃子都不信這麼哄的。”
二皇子張大嘴巴,看著滿臉怒氣的小娃兒,竟不知如何接話了;眾人也都停了下來,又是錢大人上前討罵。
他奸笑道:“你說皇上還不如一個小娃子?”
黃豆才不上當呢:“皇上是好皇上,都是你們哄他。他在皇宮裡,又不曉得外面的事兒,你們就敢瞎說,欺負他不能出來。你們這是欺君!”
錢大人聽了腳下一軟,差點跌倒,“胡說!張家開酒家乃無可爭辯的事實,御史據實上奏,如何欺君了?”
板栗將這話解釋給黃豆聽,他不知黃豆要說啥,只能幫忙翻譯了。
黃豆聽了一翻眼道:“我姑姑家捐了幾萬銀子就不說了,姑姑家的木耳一年——”他想著財不能露白,於是含糊道——“一年也能賣點銀子,還有蘑菇、雞、鴨、豬、魚、作坊,這些都能賣錢。你說這樣的,會去貪書院老爺們的飯錢?鬼才信哩!說了咱村三歲小娃兒都不信。御史沒把這些跟皇上說吧?要是說了皇上能信他?他就是欺君!”
板栗急忙道:“就是。這酒家一天才賣幾兩銀子?我張家多開一個木耳場子就抵得上了。還有那捐的幾萬銀子。捐大錢,貪小錢,這彈劾理由太可笑了。”
錢大人頭上冒汗,強辯道:“張家既然這麼有錢,為何一定要開這酒家?”
黃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他道:“說你笨,你還不承認。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哩!”
不等錢大人發作,他就高聲道:“錢得一點一點掙。勤儉持家,那是少一樣也不成的。賣糧食攢一點,賣菜攢一點,賣雞鴨攢一點,賣木耳攢一點,許多點攢起來才變多了。你看不上這小錢,大錢是那麼好掙的?你當我們家捐的幾萬銀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紅椒正等著插話哩,立即接道:“沒準他真這麼想。躺在床上不幹活,望著老天喊:‘老天爺,你下餡餅吧!’”
黃豆撇嘴道:“下餡餅?餡餅他哪瞧得上,下下來還得費勁去賣。照著咱們家果子餅算,才一文一個,賣一千個才一兩銀子,他肯定是瞧不上的。要下也是下金子。”
說著,他仰頭望向頂棚,張開雙臂作陶醉狀:“老天爺,你下金子吧!你用金子砸死我吧。”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