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心中早已發慌。
門口的孃姨攔著羅清不讓出去,他便只好在屋中等。
太陽從西邊落下,帶走滿的光明,卻沒有帶走屋的熱氣。羅清解領口,心中生出煩躁來。老舊的時鐘上發條,彷彿時間都因它的古舊而變得緩慢。時間滴滴答答地走著,羅清起身來回踱幾步,又坐下來。
“曉得他們去哪麼?”羅清問孃姨。
“伐曉得哩,剛似起起就維來額。”
羅清見囫圇不清地叨唸著,也不知些什麼,更是添幾分煩躁。
也不知過多久,四周都靜下來,只聽得些早蟬在樹上啼叫幾句。大地的熱氣已退散些,吹來的風也變得清爽起來。
門口刺啦的聲,令羅清從凳子上跳起來。
繼而是孃姨去開門的聲音,咣噹地拉開木門閂。羅清提燈出來,昏暗間,便見到胭脂副慘白的臉。
“怎麼?”他伸手就扶住跌撞而來的胭脂。
“沒事。”胭脂掙開他的手,撫撫耳邊的碎髮。
“快進屋裡來。”
兩人進堂屋,羅清才鬆口氣。
“們是去哪?”羅清回頭不見其他人,心中越發奇怪。
“沒去那裡,先回房。”胭脂起身便走。不想羅清上前抓,胭脂猛然松捂在胸口的手。
“還沒事!”他見到的旗袍上被人扯個大口子,胸前露出段肉粉色。
“真的沒事!”重新捂住胸口,跑回屋。就在要關門的那刻,羅清的隻手插進來。
“胭脂”他軟軟的聲,似乎勾起舊日裡的柔情。心底終究有份冰封住的東西,在那些日子裡被深深地埋沒。沒由來的鬆手,淚便不爭氣地湧下來。閉上眼睛,剋制不讓淚再流出來。可是閉上眼,那些記憶反而更加清晰。
的二少爺,離得那麼遠那麼遠,遠得看不清看不見。在痛哭中失力氣,身體蜷縮成團,猛烈地發著抖,好似狂風暴雨中的顆孤樹,任由被摧殘。
忽而感覺陣暈眩,地倒傾,失聲叫,卻已被他抱在懷裡。
“胭脂,別哭,別哭。”他的手指修長而白皙,隱隱有著青筋蜿蜒在手背上。他擦著的眼角,嘴裡滿是輕聲安慰的話語。“不哭,不哭”
在過去的日日夜夜裡,他直幻想著能讓時光回到那個冬季裡。胭脂的笑臉,是冬日裡最燦爛的陽光。他在廊下聽著大聲的表白,看著逃跑時舞動的辮子,那種不出的喜悅,那種隱在心底的歡呼,令他的心潮泛起驚濤駭浪,止不住的驚濤駭浪。
他深知家中的門第觀念,所幸他是庶出。若是能先帶胭脂走,最後家中總會接受的吧
他有他的計劃,也開始周密的部署。申請當教員,安排胭脂去食堂。他的計劃緩慢而有節奏,卻不知弟弟的心思已經到那種地步。
不過是照常走那條林蔭小道,他卻見到意想不到的幕。弟弟牽著胭脂的手,歡快地:“二哥,要來喝喜酒啊!”
那件事,就像把鐵挖子那樣挖著他的心。而後來他知道羅澤是強行佔有胭脂時,他才猛然悔恨。同住個屋簷下,他居然不知當時胭脂所受到的奇恥大辱。是那麼明媚的個子,在那個午後,黯然失色。
憶起那些,此刻又見到胭脂受到樣的傷害,心中深埋起的傷痛,又把他生生地灼傷。
“少閒是不是安排去做那種事?”羅清幾乎是咬牙切齒。
“不怪他不怪他”胭脂忍著氣,只是搖頭。
“還庇護他?”他心中又忿忿起來,“他可以叫別人,為什麼叫去?”
“是自願的”捂著胸口,不停地抽泣著。
“怎麼那麼傻啊”他憐惜地抬起的臉,滿面的淚痕,還有面板下隱約的紅血絲,隨著抽泣的悸動顫顫。眼前的切,又泛起心中那深陷多年的愧疚。他漸漸地靠近,只是想用自己的力所能及,來讓停止哭泣。
“想阿澤,想見他”胭脂大哭出聲,雙手捂著臉,淚從指縫裡留出來。
終究是樣句話,讓他停止所有的舉動,緊摟著的手,也慢慢滑下來。
“讓孃姨給打熱水吧。”他走之前只樣句話。
孃姨很快就提熱水進來。滾燙的熱水沾毛巾,敷在面上,是陣火熱。無法遏制地想起羅澤,想起的丈夫,此刻在受苦受難的他。
“困搞,明早起來就好。”孃姨出去,帶走盞燈。屋中頓時只剩下盞昏黃的壁燈。床頭的小鬧鐘已走向凌晨二。胭脂起身換件衣服,只是全身如抽絲般的無力。的身連同的心,起搖搖欲墜地跌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