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渾不吝的說道:“狄管家,你家大門往常都沒開過,怎麼今天開開了?”狄管家暈了一下,這可是為了迎接您老人家才開的東邊門,這是將您當做貴客迎接的啊。
“我家娘子說,你狄府的大門還是關起來好看些。”仇九笑嘻嘻地一臉的不在乎,“我仇九沒別的本事,就是聽娘子話,這聽娘子話啊!嗯,活得久”說完了這句話,大搖大擺的當先就往通判府的會客廳中走去。
狄管家站在仇九身後,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也不管仇九能不能看到。而後一溜小跑追了上去,用比剛才還熱情百倍的語氣,一路介紹著通判府裡的花草樹木。
“得了,得了!”仇九擺擺說,“這通判府我不知道來了多少回了,還用得著你介紹?當年哥在街上混的時候,可沒少打通判府的主意,嘿嘿,只是現在九哥我啊改行了,”
跟在仇九身後的幾個狄府小廝聽了這話掩唇吃吃直笑,被狄管家虎目一瞪嚇的不敢再出聲了。
仇九在會客廳中等了一會,便來了一個內宅管家將他請到了狄青的臥室之中。狄青正擁著斜臥,鬍髭上面起了數個巨大的疽,將原本俊美的臉色襯托得猙獰可怕。仇九心中暗自嘆息一聲: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啊。臉上卻是笑嘻嘻的,先行了個禮,然後大咧咧地坐在狄青的床榻旁邊。
“狄通判,我聽說你生病快死了,所以特意為你找來了一個善治疽病的良醫,”沒有開場白,也沒有客套話,仇九乾脆了當的把來意給直說了。
來給他們送茶的內宅管家差點趔趄了一下:我們雖然都是武人,可是好歹還知道說幾句客套話,哪像這位一來就說你快要死了。
狄青聽了仇九的話反而輕鬆地笑了起來,“青不懼死,死又奈何之?”
“別文縐縐的,我也聽不懂。”仇九挖挖耳朵,然後放在嘴邊吹了吹,“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呢,西夏的人盼著你死呢,你死了我估計他們從皇帝到奴隸都能高興得蹦了起來。”
“你要是想叛國,就只管去死,讓西夏的君臣們高興高興。你要是對大宋朝真心愛戴,你就接受了這個醫士,讓他替你治病。”仇九雙目中露出一絲精光。
狄青長嘆了一聲,扭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是的,我想死,我待君有意,然君待我無情。我為大宋朝衝鋒陷陣,立下了累累戰功,可是朝廷是如何待我?怎不叫我心寒?
內宅管家聽了仇九的話,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狄青的床榻前,哽咽道:“將軍!求將軍聽聽仇郎的話,求將軍治病吧!”說完之後不停的磕頭,不停的哀求。
仇九看著狄府的內宅管家額頭都磕出了血絲,幽幽長嘆道:“我家娘子和我講了一個小故事,我一直沒弄明白是啥意思,我知道狄相公學識淵博,所以想來問問。故事是說,前朝有一位皇帝手下有一員大將,大將能征善戰為皇帝打下了大好江山。這位將軍十六歲從軍,勇而善謀,平生前後二十五戰而未見敗績,可是滿朝文臣懼怕將軍反叛朝廷,竟以朝廷疑耳的罪名把將軍給貶謫,”仇九娓娓而談,將狄青這一生的戰績一一說了出來。
聽得內宅管家都忘了磕頭,怔怔的聽著這個市井閒人講著他家將軍的故事。
“這位將軍因覺得受到心灰意冷,所以一心求死,他將來替他治病的醫士所配的藥全部倒在了花園的牡丹花下。那牡丹花,喝了將軍的藥之後漸漸枯死。那將軍又對人講,吾園中牡丹無故枯死,吾命不久矣”
“過不多久,將軍果然病發身亡!將軍死後,皇帝萬分悲痛,親下詔書又寫了奠文,整日哀哭不已。過不幾年,皇帝也薨了。新帝繼位之後,強敵來犯,這時滿朝文武中竟是找不到一位能征善戰之人,新帝思念起了那位病亡的將軍,可這時,強敵已打到京城之下。新帝亡,國家滅,我漢人絕矣,”
“別說了!”狄青紅著眼瞪著仇九,彷彿仇九是他的殺母仇人一般。
“將軍!”仇九用著內宅管家的稱呼說道,“你今年才四十九歲,你能多活二十年,乃是我宋朝臣民之福,你現在死,乃是西夏臣民之福。是生是死,任將軍自選。明日此時,我帶醫士前來為將軍治病,告辭了!”
仇九說完甩袖離去,留下狄青無力的斜倚著床榻。
過了許久,狄青的臥室之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聖人!狄青冤吶,”
第二日,仇九果然如期帶了徐醫士前去給狄青看病,他又在狄青家中呆了數個時辰為他煎藥熬湯,親自端到了狄青面前盯著他把湯藥給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