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或擔架上爬起。
誰不想活下去呢?即便卑賤如螻蟻,也還是要苟且偷生的,何況是人呢?所以,他們情緒激動如斯,韓婉婷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在這些動作激動而孔武有力的男人面前,以她纖弱的身軀想要勸慰與阻攔,實在難以招架。她只能苦口婆心的安撫與勸慰,主動的留在他們中間,陪著他們,用已經開始嘶啞的嗓音,一遍遍地向他們保證,沒有人會輕易丟下他們。
有些人相信了她的話,逐漸平靜下來,不再喊叫,而是安靜卻緊張的握緊了拳頭躺在原地,等候擔架員的到來;有些人半信半疑,眼睛雖然看不見,但雙手卻死死地攥著她的衣角,生怕她悄然消失,離棄他們;還很些人完全不相信她的話,不相信她的保證,因為在他們這些受傷士兵的心裡,再沒有什麼比能夠活下去更讓他們去爭取的事情了。戰場的殘酷曾經一再的告訴他們,沒有誰能夠靠得住,要想活命,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就這樣,韓婉婷一面要應付那些傷員的激動情緒,一面還要看顧陸續從老宅裡轉移過來的傷員,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下,她和所有醫護隊員們都從心底裡感到深深地無力與虛脫感,但出於一種使命與責任,他們卻又不得不疲於奔命。
在那一刻,她終於能夠切身體會到身為一個戰地醫療人員的艱辛,理解了醫護隊長那聲苦笑背後的無奈,更明白了為什麼戰地醫生會那麼難招的原因。她在心裡暗暗的打定了主意,她對自己說,等這裡一切安定下來之後,她一定要靜下心來,好好寫上一篇戰地紀實報道,交給報社的同事們幫忙發表。
她希望能以自己最親身、最真實的經歷告訴後方的人們,在前方辛苦抗戰的不僅僅是勇敢的國軍們,還有同樣冒著死亡威脅為國軍們治病療傷的醫護隊員們。她希望人們能夠知道,需要得到大家理解與支援,鮮花與掌聲的,除了英勇殺敵的三軍將士們,還有無數戰地醫院裡的醫護人員。儘管他們並不奮戰在戰場的第一線,但他們付出的辛苦與努力,同樣不遜於任何一個拿槍的戰士。他們都是值得每一個人尊敬的!
等她好容易隨著大部分轉移的傷員來到了相對比較安全的小樹林,能夠坐下來歇口氣,掏出手帕擦去滿頭滿臉的汗水之際,突然她摸到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鍊沒有了!她連忙在自己衣服上所有的口袋裡一陣翻找,可還是沒有找到那條對她來說意義重要的項鍊!
她居然會把那條那麼重要的項鍊給弄丟了!
這個事實頓時讓她禁不住渾身涔涔的出冷汗,一顆心在胸膛裡跳得沒有了規律。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著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弄丟了項鍊。可是,無論她怎麼想,都不能確定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弄丟的項鍊。
她依稀記得,在轟炸機沒有來之前,她還順手摸過脖子上的項鍊。一切都還平靜的時候,項鍊還是在的,那也就是說,在剛剛一路朝這裡轉移的時候,項鍊就在無意之中遺失了!
到底會丟在哪裡呢?前院裡?祠堂前?小路上?還是就掉在了這裡?
她瘋了一樣的在這片樹林裡尋找,在每一個躺著的重傷員身旁翻找,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但凡是她剛才去過的每一個地方,草叢裡,樹根下,她都去認真的翻找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難道,難道,是掉落在了來這裡的路上?
她渾身是汗的站在樹林裡,一動不動的望著那條人頭絡繹的小路。她一再的想要壓抑自己腦海中那個瘋狂的念頭,不斷的試圖說服自己,丟失的東西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因為與性命相比,那條項鍊不過只是一個身外之物,一個來歷不明的、根本不值錢也不是用來祈福的小東西。
她只不過一直帶著它,連洗澡都不曾摘下來而已,不過只是這樣而已。所以,根本犯不著為了一個小東西而要讓自己身犯險境。所以,她不應該有如此瘋狂的念頭,不應該想要回去尋找它。她唯一要做的,只應該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與大家在一起。
她一直在非常努力的說服自己,可是,她越是這樣想,心中的那個念頭就越來越強烈,腦海中不斷的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快去把它找回來,一定要把它找回來!快去,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一輩子!
終於,她的腦海裡全部被那個聲音所充斥,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允許自己呆坐在這裡,她必須要回去,回去尋找那條項鍊,那條她無法割捨的下的項鍊。於是,她不再猶豫,飛快的朝著小路飛奔而去。
才剛跑了幾步,第一枚炸彈就呼嘯著從天而降,落在了樹林外面的空地上。巨大而火熱的氣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