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時間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在何地。
直到他們從她的視線裡消失,她都沒有聽見“老大”的說話聲。在顯得有些聒噪的四個人說話聲裡,“老大”幾乎沒有發過一點聲音,他很安靜,安靜地近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與幾個月前她最後見他時,他那副得意張揚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在黑皮他們的簇擁下,鶴立雞群,即使他們走得遠了,她還是能一眼就從人群裡看見他的背影來。幾個月未見,他似乎更瘦了。是因為黑皮說的,一直以來都沒能吃飽飯麼?還是因為天氣寒冷生病了呢?
她低著頭,在腦海裡胡思亂想著。見他們走得沒了人影,便悄悄的從藏身的角落裡走了出來。她看了看弄堂深處的那幢老宅,想著剛才黑皮他們說的話,腳下彷彿有了自主意識似的,幾乎不假思索,她就快步朝著弄堂口開著的一家小吃店走了過去。
掏出身邊帶著的所有零花錢,她讓店老闆下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油豆腐粉絲湯,又買了十幾個大饅頭,囑託店老闆要是看見剛才那群男孩子回來的時候,一定要拿給他們吃,但千萬不要告訴他們是誰替他們付了帳。
店老闆是位上了年紀的老者,為人慈祥而忠厚,與同樣年邁的老妻維持著這家簡陋的夫妻老婆店。當他們聽見她的要求時,儘管有些詫異,但那也只是一剎那的表情。很快,他們就恢復了平靜,瞭然的笑容出現在他們的臉上,不過他們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打扮都彰顯著貴氣的女孩,想了想,頗為為難的問道:
“小姐,您真是個好心人。做了善事還不求回報,將來一定有好報的。可他們要是問起來的話,我們又該怎麼回答呢?總要有個說法啊。”
韓婉婷偏頭想了想,腦海中靈光一閃,微微地笑了起來,道:
“就說是田螺姑娘好了。”
“田螺姑娘?”
老夫妻倆面面相覷,對這個回答感到既新奇又有趣。韓婉婷笑著點點頭,沒有再多做停留,也沒再多說什麼,便在老夫妻倆的目送下,踩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小店。
走在回家路上的韓婉婷,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忽然仰著頭笑了起來。她張開了雙臂,心情大好的在人行道上旋轉著,滿臉盡是肆意的笑容。她將飄落的雪花擁抱在她的懷中,而輕盈的歌聲就在不自覺中從她的嘴裡輕哼而起。
飛揚的雪花落在她的頭髮上,肩上,衣裙上,還落在了她長長的睫毛上。黑色頭髮與白色的雪花,嫣紅的嘴唇與美麗的黑色大眼睛,再配上她穿著的那身白色的冬裝,越加襯得她肌膚如雪。歡笑著的她象個從冬雪中走出來的可愛精靈,引得從她身邊走過的路人都忍不住紛紛回頭,想要多看一眼這個美麗的女孩。
她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情為什麼突然就變得這樣好,也不明白為什麼心底裡不斷冒出來的笑意總能讓她感覺到一絲甜甜的味道。她歡快的在路上飛奔著,即使是一口氣跑回了家,見到了依然還在等著她的林穆然時,臉上的笑意依然沒有褪去。
也許是好心情使然的緣故,這一回她見到林穆然時,不但沒有藉故走開,反倒主動的與他打起了招呼,開起了他的玩笑。她笑著道:
“呀,你還沒走呢!難為你能受得了我家韓伯母千篇一律的嘮叨啊!你可真偉大!”
林穆然愣怔的看著唇紅齒白的韓婉婷對著他巧笑嫣然,一時之間,他的眼神完全被那張讓他迷戀多年的臉龐所吸引,竟有種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迷亂感,接著湧上心頭的便是巨大的狂喜。
自從婉婷上了中學以來,她已經與他疏遠了很多,記憶中最後一次和她單獨在一起說話,散步,玩笑,都還是一年多以前的舊事了。他不懂女孩的心思,所以並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長大之後與他竟會漸漸生疏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才會讓她對自己這般飄忽。每次看到她對自己若即若離的樣子,他的心裡都會異常失落,甚至感到了難過、揪心。
今天下午看到她那樣匆忙的離開,甚至沒來得及與他多說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儘管韓伯母一再的寬慰他,可他內心的直覺告訴他,婉婷和他的親暱關係,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過去了。
眼下,她突然又對自己這樣開心的笑著,眼睛裡放出的盡是熠熠的光芒,彷彿那個曾經與他同榻而眠、同桌吃飯的小婉婷又回來了。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欣喜若狂,也讓他激動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楞楞地看著她脫了外套,坐到了他的面前,膩在韓伯母的身邊撒嬌。
韓母對女兒在幾個小時之內發生的鮮明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