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何等聰明的人,當然知道。
可如今,風陵南卻悄悄緊了緊袖底的拳,低低一聲苦笑,“不,只有我們幾個了,我原本以為大軍已定,尚有一搏的餘地,可沒想到雲皇竟悄無聲息中,將我們所有的力量都折了羽翼,宮千九非我阿爾蒙人,是敵是友,定論尚且過早。”
“他敢不聽咱們的,他妹妹喜歡的夏侯澈,那小子的性命還掌握在咱們手中,他愛妹心切,定是不捨妹妹傷心的……”
“不一定,夏侯一家人,雲皇明裡是收押入獄,暗裡卻嚴加保護。我算是想明白了,當初在千絕山上,雲皇明裡要暗殺宮千九,其實是在試我,試我和宮千九之間的關係,我平白放了他,自然讓雲皇疑心加重。”
隨著他低沉的聲音落下,眾人心如死灰。
就在這時,樹林中突兀地出現三聲鼓掌聲,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尤顯突兀,“啪——啪——啪——”,誰也沒想到,雲皇杜子騰應聲而出。
他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了,月光在他身後千萬道迸射而出,在那樣的明黃流溢中,他不說話,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氣魄。
單只是站在那兒,便是無比威嚴的四個大字——君臨天下。
風陵南心口一點點縮緊了,他烏亮亮的明瞳,也漸漸染上了逼人的寒意,他眸光只是微微一閃,迅速恢復過來,慌忙攏袖下拜,“王上好興致,這麼晚了竟然尚有雅興出遊一番……”
“風凌南,哦不,應該稱你為七皇子,你還有什麼好說嗎?”
“王上聽微臣解釋。”
杜子騰微微一笑,“不必解釋。七皇子,你是阿爾蒙族的皇子,從六年前,我就開始懷疑了,卻苦於沒有證據,是狐狸,遲早要露出尾巴,你的尾巴已經無出可匿了。”
“從滄原九州統一以來,被驅除出雪域的阿爾蒙族就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滄原,這數百年來,阿爾蒙族派來的奸細就不在少數,以各種形勢存在著,就是為了挑起戰亂,奪取滄原的領土。其實,我早就懷疑到你阿爾蒙皇子的身份……”
“只是阿爾蒙族幾百年來,被派出的勇士千千萬萬,卻獨獨沒有皇子。所以一開始,我只是懷疑,並不曾坐實這個結論。風凌世家是滄原最古老的氏族,你頂著風陵家世子的身份,更不可能是阿爾蒙族的人。”
“可是,本王擔負的是滄原百姓的安危,所以固然只是些微的懷疑,也佈下了天羅地網,你可能並不知道,宮千九的真實身份,並非是尋常之人,你當他會助你逆反,卻不知他原本就是長宮家族的人。”
“長宮家族世代效忠皇族,自幼便被丟棄在街頭,卻是為了磨礪心性與本領,接受考驗。諸多的族人,只有一兩個能透過考驗,才能被冠以長宮姓氏,而宮千九,本名便是長宮千九,是第一個在十三歲就透過長宮家考驗的人。”
“你是本王最不可小覷的對手,你精明地讓人害怕,而且很能忍耐,看似溫良到沒有任何的缺點,唯一的缺點卻是夏侯絳。你居然讓她看見你代表身份的皇子玉牌,她逃宮的原因,其實並不是因為本王的立後,而是因為她知道我註定要對付你,而她卻不忍心見你有事,於是寧願不見。”
隨著他大手一揮,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出現在牆頭,草叢深處,一點點寒光閃爍的箭頭,正冷冰冰地對著風陵南。
杜子騰站在御林軍後,犀利的眉眼中,如今一片冷酷,在他身後出現的,卻是原本圓圓潤潤,如今卻顯然清減幾分的清央羽,另外一個讓風凌南無法想象,會出現在這裡的,竟然是原本與雲皇處處作對的宮千九。
五年設一局,這一局不動聲色、滴水不漏,對付的不是宮千九,竟然是朝堂之上,最受雲皇恩寵有加的朝廷大臣風凌南。
風陵南握緊的拳,指尖陷入了掌心,這樣的刺痛卻抵不過心中的一片冰涼。
他本就是聰明人,看著宮千九出現在杜子騰身後,他就徹底明白自己沒有任何的迴轉的餘地,他最後的一張王牌也是死牌,就這麼被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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