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問孟松。
孟松攤了一下手沒說話。
導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說:“你就當她家裡是賣煙土的吧,小姑娘事兒還不少,演戲挺有意思的是吧?”
“我就隨便問問。”池遲靦腆地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說,“第一次有臺詞,只知道直勾勾地看著孟先生背臺詞了,還連累孟先生表演真是太抱歉了。”
少女的笑容沒有一點攻擊性,眼睛彎成了月牙,臉部的肌肉線條也笑得舒展自然 。
孟林從助理手裡接過羅漢果茶喝了一口又遞回去,慢悠悠地走回了休息室,沒再跟她說話。
主演都去休息了,工作人員們也都開始休息了,有人研究一會兒出去吃館子,有人刷起了手機,幾個攝影師叼著菸捲出去抽菸。
池遲站在一邊慢慢地想一個販賣煙土的家庭應該是怎樣的。
父親出入的時候肯定是帶著保鏢的,甚至應該養著私兵,她該是見慣了人血,又被父母養得矜傲……資訊依然太少,沒辦法補完角色。
那就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她喜歡南宮麟,討厭會奪走南宮麟視線的女人,那南宮麟又是為什麼會討厭她呢?
沒有這個女十一號的完整人設,她可以從有完整人設的男二號出發,男二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會討厭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導演一手端著茶壺走到她身邊,把剛剛似乎隨口說的那句話又說了一遍:“演戲挺有意思的是吧?”
池遲抬起眼睛看他。
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小鬍子,或許是在自言自語,也或許是說給這個小女孩兒聽:“演戲啊,有時候就是看誰玩得開。誰玩得開,誰就掌握主導權,那才是真有意思。”
少女梳著讓他看起來成熟了三四歲的髮型,眼睛上貼了假睫毛,嘴唇也被塗成了豔俗的紅色,按照偶像劇裡傻白甜是天生主角,被幹掉的都是妖豔俗貨的套路,這個裝扮就充分顯示她在這個劇裡其實只是一個炮灰。
民國女學生的長裙穿在她的身上,顯得她單薄也窈窕,只要不看臉,就是討人喜歡的。
在戲裡,她的表情與自己的妝容並不違和,表現出了比現實中成熟很多的樣子。
如果不是這個女孩兒表現出的靈性,按照這個導演一貫的作風,他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捨給一個她。
池遲歪了一下頭,看似十分認真地問導演:
“大家都玩了,那劇怎麼辦呢?”
“我是導演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
導演哼了一聲:“好好演戲,乖乖拿錢,知道麼?人不大,操心的還不少。”
池遲已經可以確認了,現在劇組裡的這種情況,這位導演不是看不見也不是沒能力管,其實就是不想管。
“行了,行了,準備一下這一條再拍一遍。”
“3;2;1,action!”
【一個驕傲的富家公子討厭的女人,與其說是刁蠻任性,不如說是會傷害到這個男人的自尊。
女孩兒的家裡販賣煙土,父親賺的是人命錢,她才十幾歲,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攥在手心裡的才真正靠得住。
父母兄弟靠不住,錢來來往往也靠不住,人命如螻蟻生死無常也靠不住。
我喜歡你……
你就個從頭到尾都屬於我的物件兒,其餘的都不重要。】“南宮麟,”年輕的女孩兒低著頭,聲音裡帶著一點輕薄的羞澀,在她終於念出了男人名字的時候,她終於抬起了頭。
【你必須,是屬於我的。】
她的目光裡沒有多少的溫柔繾綣,更像是一個貴婦人在對著自己養的小狗輕輕愛撫,帶了一點涼薄,一點裡冷淡。
所有的狂熱和勢在必得,都要有語言來做為出口。
“我喜歡你。”
【女孩兒不緊張,也不羞澀,因為她認為對方根本不可能會拒絕她,“喜歡”脫口而出之後,她自認為對方就已經屬於她了,開口的時候會有頤指氣使和喜悅。】“明天有一場舞會,你陪我一起去吧。”
導演低頭看了一眼臺詞本,原本該是“和我一起去”,改成了“陪”字,更咄咄逼人了一點。
“喜歡我?”孟松,或者說南宮麟覺得這個女人讓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她的喜歡的告白都透著讓自己難受的味道。
他唇角勾了一下,像是一個未成形的冷笑。
〃呵。你這種草包一樣的女人,跟你說話我都嫌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