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1 / 4)

鍾薈將醃鹿脯方一把奪過藏起來,倒提筆桿敲著她的腦門道:“那就是‘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阿杏捱了幾下子,千年不遇地精明瞭一回,捂著額頭委委屈屈地嘟噥道:“小娘子莫欺負奴婢不識字……”

“你想學寫字麼?”鍾薈眼珠子轉了轉,有個能舞文弄墨的婢子也不錯,橫豎她還欠著秦夫子十九遍《女誡》呢,要靠她自己恐怕明年都會不了帳。

阿杏看著呆呆笨笨的,卻很有幾分山林野獸趨吉避凶的本能,在二娘子不懷好意的賊亮目光中搖了搖頭。

“不求上進,”鍾薈一哂,挑眉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家娘子可是破天荒第一回收徒,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啦!”

阿杏不知道何謂風流,只覺得小娘子歪嘴一笑煞是好看,果然有點心動,不過只掃了一眼二娘子那醜得出類拔萃的墨寶,頓時堅定地連連搖頭,她雖不識字也分得出好賴,比如案頭上三郎寫的那張就好看得緊。

鍾薈正要教訓那有眼不識泰山的婢子幾句,就見阿棗提著裙子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廂房跑來,扶著門邊撫著胸口,兩眼翻白,上氣不接下氣地:“娘……娘子!郎……郎君回來啦!”

鍾薈手裡的筆一頓,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郎君是誰:“父親回來了?”

阿棗使勁點頭:“那還有假!一回府就去了老太太院子裡,奴婢打聽得真真兒的!”

鍾薈莞爾一笑,心說姜曇生,你且自求多福罷,不慌不忙地擱下筆:“怪道一大早槐樹上那窩喜鵲叫個不停呢。”

***

卻說老太太派出去搜捕兒子的僕役阿瓜日日走街串巷地搜捕姜景仁,把京城數得上名的煙花之地都訪了個遍仍舊一無所獲,倒貼了不少老婆本接濟那些淪落風塵的可憐女子。

這日走得累了,索性歇了心,在青陽門外找了個水引餅攤兒坐下,只等著太陽落山回府領一通柺杖便罷了。

也是上天註定他時來運轉,坐下還沒有半個時辰,便看到一個寬袍廣袖的公子飛也似地從對面小巷子裡躥出來,不是他家大郎又是哪個?

阿瓜幾乎以為自己相思成疾產生了幻覺,揉眼睛的當兒那姜景仁已一陣清風般從他身邊刮過,趕緊拔腿去追,把那要犯緝拿歸案。

姜景仁這幾日都宿在城南歸化裡一處不起眼的小宅院裡,歸化裡靠近伊水,俗稱“魚鱉裡”,住的多是南邊來的喬民,他的新相好是個新寡的良家子,人稱鰻四娘,是打吳郡遷來的。

姜景仁愛煞了她那吳儂軟語的調子和盈盈一握的腰肢,正在興頭上,若不是今日服了寒食散出來發散時叫阿瓜撞上,哪怕他把京都翻個底朝天,恐怕也尋他不到。

姜阿豚服了藥,又飲了熱酒,此時正飄飄欲仙渾渾噩噩,聽聞老母急著叫他歸家,也未抗拒,呆愣愣地由著阿瓜牽著他的衣帶,套了輛羊車,把他載回了姜府。

姜大郎坐在車上被寒風吹了一路,藥性發散得差不多了,臉上還殘留著一點如夢似幻的恍惚,倒也認得出親孃,軟軟地倒頭拜道:“不孝兒子久缺定省,望母親恕罪。”

姜老太太怒極反笑,也不吭聲,抄起柺杖就抽了姜阿豚一個措手不及:“我打死你個小畜生!”

老太太的柺杖長三尺五寸,紫檀杖身烏油發亮,其上鑲金錯玉,豹形杖頭以黃金鑄就,乃是不世出的神兵,抽一下保你三天下不來床。

好在姜老太太暫且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算,並未使出十成功力,聽著呼呼作響,到捱上兒子皮肉時已是強弩之末。

可服寒食散之人皮肉比常人更嬌嫩,衣裳新一分硬一些尚且要磨破,如何吃得消那龍精虎猛的老太太一杖,背上如被火燎,痛得在地上滾了幾圈,涕淚橫流地呻。吟起來。

“叫你胡鬧!叫你廝混!”老太太心道我分明只打肉不打筋,又未使出十分氣力,如何就痛得齜牙咧嘴,必是這賊殺才在裝相,牙關一緊,又舉起了柺杖。

三老太太劉氏看著大郎三十多的人被老母抽得滿地打滾,著實不像樣,上來拉住姜老太太,好言相勸道:“老阿姊,已經教訓過就算啦,他有兒有女的人,好歹與他留些顏面。”又對姜景仁道:“大郎,快與你阿孃認個錯!”

姜景仁滾遠了些,從地上爬起來耷拉腦袋沒個正形地跪著,邊抹淚邊道:“兒子知錯了,母親饒兒子一命罷,把兒子打死了沒人給您盡孝啦!”

姜老太太本來都準備就坡下驢了,一聽這話又火冒三丈,到底捨不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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