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阿杏和阿棗對視一眼,同情地看向阿寺。
“小的對郎君要是有半點貳心,就讓天雷劈……”阿寺跟隨衛琇左右多年,還從未叫人懷疑過,頓時覺得十分委屈。
“好了好了,不必賭神發咒,我知道你忠心耿耿,”鍾薈揮揮手打斷他,“只是你不曉得,這忠心也分聰明的和愚笨的,郎君吩咐什麼你照做,這是愚忠,真的忠心是要用你的心,用你的腦袋,仔細想一想,到底怎麼才是為郎君好。”
夫人說得淺顯,阿寺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
鍾薈見他猶疑起來,趕緊趁熱打鐵:“你想想,郎君身邊就屬你武藝最高強,郎君平日裡時常誇你百步穿楊,刀法臻於化境,難得還擅調兵遣將……”
她天花亂墜一頓誇,阿寺不由羞慚地低下頭來:“郎君說得過了,沒那麼……”
“剩下那幾十個侍衛雖然不如你,可也是郎君身邊最拔尖的親衛,你想沒想過,郎君身邊沒了你們,他身陷險境怎麼辦?”
阿寺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可是……”
“別可是了!”鍾薈的耐心快耗盡了,伸手拉過阿棗,“你若是不聽我的,我便棒打鴛鴦,把你阿棗姊姊嫁給又老又醜的陳太守做小妾。你若是乖乖聽我的,待把敵軍打退了,我就做主讓你們倆成婚。”
“娘子!”阿棗知道她隨口胡謅嚇唬人,只是她和阿寺的事突然被戳破,羞得無地自容。
阿寺卻是嚇懵了:“郎君說了……”
“阿棗是我的人,郎君說什麼不頂事。”鍾薈得意道。
阿寺看了看嬌俏可人的阿棗,沒有掙扎多久,咬著牙點頭道:“好!”
走出兩步又回頭:“夫人說話可要算數啊!”
“我說過的一定會做到。”鍾薈笑道。
阿寺帶著他們往備好的車駕處走,走了一小段又回過頭來。
鍾薈又好氣又好笑:“還不放心吶?”
“不是……”阿寺害羞地摸摸後腦勺,“小的本來是要護送夫人回京的,眼下郎君在哪裡小的也不知道。”
鍾薈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時候還早,便道:“去軍營。”
既已知道汝南王要趁齊國之亂攻打青州,若她是衛琇,必定會把大部分兵力留下守城,派僚屬帶一部分兵馬前往齊國援助王妃。
衛琇自己是一定會駐守臨淄的。
一行人走到門口,車架和其餘侍衛已經正裝待發。因為本打算一路回洛京,箱籠裝了幾車,光是吃食零嘴就裝了一整車,鍾薈對著這堪稱隆重的逃難排場哭笑不得,此時再整理反而耗時耗力,她索性一閉眼把這些累贅全都帶上路了。
鍾薈一坐上馬車她就知道衛阿晏已經蓄謀已久,這輛車是特製的,比鍾蔚那輛有過之而無不及,車廂四壁包上了鬆軟的白狐皮,人往裡一坐能陷進去一半,車輪裹了犀牛皮,貫軸大約也改良過,在崎嶇道路上也不覺如何顛簸。
鍾薈先前飲了幾口加了催眠藥物的茶湯,陷在狐皮中又如此舒坦,不由靠在隱囊上打起了盹。
再睜開眼時,馬車已經到了兵營壁門外。
守門的軍士迎上前來,一見騎馬走在最前頭的阿寺,趕緊行禮。阿寺是衛琇的貼身侍衛,營中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他這張臉,不過他還是從腰間扯下令牌給守衛過目。
阿杏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頭的情形,放下窗帷轉頭對同車的阿棗道:“阿棗姊,你夫君很有路道哎!”
阿棗捏拳捶她:“胡唚什麼吶!誰的夫君!”臉卻是燙得快熟了。
一行人長驅直入,一直到了衛琇的帥帳附近。阿寺下了馬,把輜重車安排妥當,然後下馬走到鍾薈的車前,隔著車帷道:“夫人請在此稍等片刻,小的去向郎君通稟一聲。”
鍾薈撩開車帷自己跳下馬,伸手把冪籬撥正,笑著道:“我隨你一塊兒去,省得你來回跑。”
笑話,她此番前來是找衛阿晏尋仇的,當然要逮他個措手不及。
這不合規矩,阿寺面露難色,不過旋即就釋然了,蝨多不怕癢,最重的已經犯了,這些細枝末節還講究什麼!殷勤地請夫人先行,提醒她小心腳下,又大著膽子問了些阿棗的事,走到衛琇的帥帳前已經儼然是夫人的狗腿。
守在帳外的兩名侍衛是阿寺親自訓出來的,見了他又驚又喜,趕緊迎上前來。
阿寺在兩人肩頭各拍了幾下,問道:“郎君在裡面嗎?”
鼻樑上長麻子的瘦高個道:“忙活到現在,剛進去歇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