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些的岩石坐下。這茶攤選在一處山崖上,視野開闊,往下望去便是入山的必由之路,打那兒經過的車馬行人一覽無餘,而他們自己卻掩在山石背後不易發覺。
蕭十郎和姜曇生一邊慢慢啜飲,一邊閒適地望著上山的遊人,酒碗見底了也沒人說要走,那攤主心中打著自個兒的小算盤,也沒問他們要不要,強買強賣地又給滿上了幾回。
太陽逐漸升高,路上的車馬也越來越密,不一時便有些摩肩接踵的意思。今日幾乎半個洛京城都出動了,世家貴女大多坐牛車入山,也有那不拘一格的穿著袴褶戴著冪籬,如男子一般騎在馬上。
更有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兒,沒那麼多講究,好幾個人湊錢租一輛拉貨的露車上山,那些女孩兒平日都習於勞作,不像許多世家女一般窈窕纖弱,臉頰紅撲撲的,鬢上簪著自己扎的絹花,別有一種健碩的美。他們也不懼於旁人的目光,拿好奇又熾熱的眼神打量從身旁經過的郎君們,尤其是那些被服綾羅騎著駿馬計程車族公子。若發現模樣俊郎風度翩然的,便交頭接耳地鬨笑一陣,臉帶紅霞地向他們揮帕子,或是從袖兜裡掏出香囊朝他們擲去。
兩人看著此情此景覺得甚是有趣,尤其是姜曇生,簡直看得入了神,嘴唇微翕,眼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嚮往。
他專注地看了一會兒,突然驀地嘆了口氣,低頭掰著手指默數了一會兒,追悔莫及道:“咱們這五六年算是虛度了,那地方渾不是人待的,莫說女子,連頭清秀些的母豬也見不著。”
“也就前兩年苦些,”蕭十郎笑著道,“若不是先生拿笞杖抽打著趕我下山,我倒是寧願待在學館裡。”
兩人相識那麼多年,蕭十郎極少提及家中事,不過姜曇生對蕭家事也略有耳聞,知道他的難處。依照北嶺學館的規矩,第三年開始逢年過節可以獲准回城與家人團聚,然而蕭十郎一年到頭卻只在除夕夜回蕭家一趟,元旦日祭了祖,晌午便又返回北嶺。
姜曇生不欲提這些使他不快,便扯開話題道:“只可惜那些世族小娘子的牛車都遮得嚴嚴實實,連個影兒也見不著。”
“讀了一肚子聖賢書卻連非禮勿視的道理都不懂得,若是叫先生知道必定抽爛你的腚。”蕭十郎邊說便粲然一笑,眼睛彎彎有如新月。
姜曇生想起初入學館時那暗無天日的時光,牙根子直髮酸。說起來他能那麼早學成歸來多虧那一身不經打的細皮嫩肉——說胖子肉多扛打的不是沒胖過就是沒捱過打,那時的姜曇生像個皮薄餡多的大包子,簡直吹彈可破。
北嶺先生凡事都講求連坐,常常是一溜兒小郎君趴在地上露出一排齊齊的光腚,先生打起笞杖來雨露均施,輕重緩急都一樣,每次都是姜曇生最先發紅,最先起槓子,最先破皮。
他沒有旁的辦法,夾著尾巴做人也沒用,每隔三五日總要連坐那麼幾次,惟有懸樑刺股囊螢苦讀,只求早日刑滿開釋,這麼一來倒成了同期裡最先叫北嶺先生點頭放歸的。
“哎!哎!”姜曇生突然興奮地叫起來,“快瞧!那輛馬車真夠寸的,輪子陷到溝裡去了,哈哈!”
蕭十郎對他的操行已經習以為常了,輕輕搖搖頭朝那輛倒黴的犢車看過去。那是輛蓋著銀紅織錦車帷的通幰車,金漆車轅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一看便是富貴人家女眷乘的車子。
輿人下來檢視了一番,躬身隔著帷幔對著車內之人說了些什麼,片刻之後只見那帷幔一動,一隻纖纖玉手將車帷撩開,緊接著一個戴著冪籬的紅衣女子探身下了車,隨即又有一個著鵝黃紗衣的女子緊隨其後。
兩人看身形都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著紅衣那人身量略高些,身姿極窈窕,一條寬腰帶掐出弱如春柳的腰肢,她背對著他們,似乎正彎下腰看那輿人搗鼓車輪。
“嘖嘖,”姜曇生道,“瞧那小腰細的,真怕風一吹把它給折斷咯!單一個背影就如此有味道,還不知臉蛋兒俏成啥樣呢!”
“說不定貌若無鹽呢?”蕭十郎抱著臂,以食指撫了撫手肘笑道。
“這你得信我,別看我在那和尚廟裡待了好幾年,可底子還在,看那女子的身姿步態便知是一等一的絕色佳人,不信你等著。”
那女子似乎也嫌那冪籬垂到地上礙事,便摘下來拿在手中,那一頭堆雲般的青絲又叫姜曇生讚歎了一番。恰好身後那黃衣女子似與她說了什麼,那紅衣少女不經意地轉過身,抬手將鬢邊的一縷髮絲別到耳後,淺淺一笑,蕭十郎只覺天地間倏地失了色,眼中只剩下一抹顏色亮得灼眼,便是那少女的淺笑。
只是很快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