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告訴他林夕或許迴歸了現世,並沒有真正的死去,但是一種近乎絕望的鬱怒和痛苦還是如劍一樣刺進了他的心。
——為什麼我要一次又一次地看著她在我面前死去?
葉青只覺得大腦一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破碎,他被壓抑的情緒終於衝破了理智的屏障,在臨界點上達成了一個完美微妙的平衡。
葉青只感覺到了痛楚在腦海裡炸裂,他眼底不斷竄過藍色的電流,在理智和感性相互牴觸的抗爭中,他險些失控的意識被一個聲音挽留住了。
“如果沒有人承擔的債孽註定不能沉入地獄,那隻要有一個承擔的靈魂,所有事情都能結束了吧?”
那是林夕的聲音。
葉青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簾,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他看見了一身黑袍,面色蒼白如鬼的林夕漂浮在苦痛之坑的旁側。她手裡拿著一截森白的骨鏈,渾身燃燒著深藍色的魂火,整個人像是一縷即將被狂風扯散的輕煙。
鋪天蓋地而來的黑暗裹挾著腥風,濃重的死氣哪怕只是稍有觸及都會令人神智潰散,那些罪惡的、黑暗的、不可饒恕的惡如倒灌的海水般湧向了林夕。
她深藍色的靈魂化作了濃稠的黑。
葉青看見林夕在對他笑,她的神智在和這些罪惡做著抗爭,在極致的痛苦和無數怨念的蠶食中,她最終也只能留給他一個吃力的笑。
“等我,葉青。”
她說完,轉身跳入了苦痛之坑。
作者有話要說: 吶,全屍,我沒騙人。(被打死)
第八十七章 我想結個婚
“你為什麼要跟著跳下來啊!”
林夕死死地摟著葉青的脖頸,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到底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眼淚,愣是抱著人稀里嘩啦地哭成了一個球。
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的理念產生了動搖,如果放在以前,哪怕是幾分鐘之前,林夕都絕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會產生自我質疑的念頭,因為對於她這種固執到無藥可救的人來說,質疑自己的信念比舍棄自己的生命更讓她覺得崩潰。
人性本惡;等待背叛;不要虧欠他人;不要想著依靠;不要相信世間擁有不會腐爛的感情。
但是她堅信的、固守的一切,在葉青毫不猶豫地追隨著她的腳步跳下苦痛之坑的那一瞬間,全部被一種鋪天蓋地而來的震撼和動容擊成了碎片。
林夕不甘心自己的命運被世界意識操控,她也不甘心自己在劫難中魂飛魄散,所以她才想要賭一把。用這種完全出人意料的方式,拒絕世界意識施捨給她的兩個選擇,打算自己拼出一條路來。她承擔了這個罪惡之地所有的慾念和怨憎,歸根結底是因為她不甘心受控,而不是出於多麼偉大高潔的精神追求。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賭一把,賭自己能不能在這樣黑暗的精神汙染下保留自我,安全返回現世。
林夕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很多時候她的犧牲只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過,而不是為了別人的好而做出犧牲。
她的抉擇總是參雜著太多的思慮與算計,她做不到像神父和悲彌塔莎一樣無慾無求的捨己為人,做不到他們那樣毫無怨念地付出一切犧牲一切。林夕其實很佩服他們這樣的人,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都不能擁有他們的無私,對於自己辦不到而別人卻辦得到的事情,林夕心裡總是存了幾分敬佩的。
這一次也是一樣的。
她也早已習慣了孤軍奮戰,早已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奔赴未知的危險和死亡,所以她坦然地對著葉青微笑,對他說“等我”。
她從未想過要將葉青拖進這趟渾水中,不僅是因為她覺得葉青沒有這個義務,更因為她完全沒有這個自覺。
什麼愛人之間同甘共苦共患難的思想,林夕一點都沒有。
那些惡意和慾念需要一個“軀”,所以下意識地侵蝕了林夕的身體。而湊巧林夕也是一個“外來者”,她跟透過合法渠道申請而進入這個世界的葉青不同,她就是一個偷渡客,跟這具身體的匹配度不高,所以成為了罪惡和孽障的第一人選。本來,以林夕在鬼道上的修煉程度來看,雖然不能淨化超度這些罪惡,但是避免這些惡念侵蝕自己的內心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林夕自己放棄了,為了得到更強大的力量,她放棄了。
所以縛罪天才會說“可惜”,在他看來,林夕此舉無疑是自尋死路,承載著黑暗墜入黃泉的靈魂,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被這些惡念同化為罪惡之源。
但是林夕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