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千丈,即便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也無法改變越來越糟糕的局面。她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和弟妹,日漸焦躁不安,卻不知道除了繼續煎熬下去以外還能有什麼出路。
這樣愧怍不安了整整一年,林清妍患上了抑鬱症。
長時間的心理壓力和睡眠不足讓她的狀態極為糟糕,而同年級的校草尹成澤無意中發現了她在無意中有輕微自殘的現象,出於好心和憐憫,便將她帶去見了自己的父親。尹成澤的父親是一位心理輔導師,他很快判斷出了林清妍的病況並且對她進行了開導,但是於事無補。
沒有人做錯,也沒有人傷害她,只是她無法原諒自己的無能為力罷了。
她不能賺很多很多的錢,不能做到處處爭優,甚至她的成績原本就不是很優秀,即便挑燈夜戰也只能達到中上的水準——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尹成澤是個善良的少年,還帶著尚未被世俗消磨乾淨的稜角,他帶著林清妍抑鬱症的判決書找上了她的班主任,希望長輩和林清妍的同班同學們能為她提供一些幫助,卻不想這樣的行為直接捅破了簍子。當時候在教師辦公室裡的班長樸慧允聽見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她原本就愛慕著尹成澤,對於尹成澤對林清妍的殷切和熱心深為嫉恨,回到班級之後,她將林清妍得了抑鬱症的訊息公佈給了全班,並且高調張揚地表示要發動同學來為她補課。
這幾乎要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是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面,尹成澤有一個心理輔導師的父親,其他人卻不知道抑鬱症是什麼病況。他們面上熱心要為林清妍輔導功課,背地裡卻譏諷嘲笑她矯情多思。在他們看來,只有閒得沒事做的人才有時間傷春悲秋,才會患上“抑鬱症”這種矯情的病症,如果不是有閒情逸致去想那些難過的事情又怎麼會患上這種病呢?這些學習忙碌的青少年們頓時有了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對於性格內向陰沉的林清妍也越發看不上眼了。
林清妍本來話就不多,經過了這番打擊後險些垮了,而沒等她自己從沉重的鐐銬中掙脫出來,等待她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排擠和欺辱。
林夕從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來,她摁住隱隱作痛的心口,眉宇間彷彿掉進了一滴水墨,暈開了陰沉的漣漪。
心理的不適逐漸影響了生理,林夕從來沒想過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居然會因為心絞痛而猝死,只留下這具殘軀還有浸滿了黑暗色彩的記憶。
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和林清妍的格格不入,她不是林清妍,可是她有林清妍所有的記憶和感情。
讓她日日夜夜不得安寧的愧疚、對於現況無能為力的絕望、渴望改變而引發的焦慮、對未來無望的忐忑、抓心撓肺的不安……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翻湧不斷的情緒,卻只覺得渾身冰冷,連頭腦都是僵木的。
這裡,是一間女廁所。
似乎有約定俗成的條例,女孩子之間有任何的矛盾爭執都習慣在女廁所裡面解決。因為這個地方不會有攝像頭,不會留下任何的證據,也不用擔心有男生經過看見她們猙獰醜陋的嘴臉,不用擔心自己所做的一切會暴露在大眾的眼皮子底下。
林夕走到了洗手檯前,擰開了水龍頭,她看著鏡子裡那一張蒼白到了極點的容顏,唇角下撇,眉宇間有深深淺淺的印痕——那是長年累月皺眉而留下來的印記,讓這張臉看上去很不討喜。陰鬱、嚴肅、刻板、認真到不知變通,這大概就是林清妍留給所有人的唯一印象。
林夕往臉上潑水,抹去了那不知道是自來水還是淚水留下的痕跡,扯過一卷捲紙將自己擦拭乾淨,勉強打理好易容,就開門走了出去。
林清妍的記憶清晰得連昨天吃了什麼都記得分明,林夕想起一會兒還有一節體育課,卻想也沒想地決定翹掉。
身為乖乖女的林清妍長到這麼大,不抽菸不喝酒不蹦迪,別說翹課了,連遲到都少,安安靜靜地恨不得全世界都忘掉自己。林夕卻沒想過頂著這幅狼狽的尊榮還要繼續上課,更何況班上那種情況簡直不去也罷。林夕去了更衣室換下了髒兮兮的制服,看著自己身上的大片淤青,面不改色地換上了運動服。
運動服以輕便為主,很多傷口也遮不住,林夕拿手機將身上較為嚴重的幾處傷口拍了下來,就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走正門勢必經過操場,而那群糟心的人還在上體育課,林夕毫不猶豫地繞到了學校的後方,準備翻牆。
所幸她穿的是便於運動的運動服而不是格子裙還扎著蝴蝶結領帶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