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挫劉氏,劉氏落荒而逃,在城外設立了一個帳營休養生息。
尋善聽聞訊息的時候,已是三月份了。
鶯飛草長的日子,她坐在殿外曬太陽,她這些時日越來越無力,常常能坐一個午後,通常是司簡抱她進殿,她便賴在司簡懷裡,跟他斷斷續續講一些往事。
這日,她就講到了劉扶蕭。
她說:“定是這樣的,定是如此,劉扶蕭患的是和我一樣的病,只是我得病情有可原,是劉氏為了控制下屬,那劉扶蕭呢?他是劉氏主子,生來貴胄,又是劉氏唯一嫡子,又怎會得上離殤這個毒病?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萬事皆有因。”司簡道。
尋善卻搖頭,“不不不,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在裡面。司簡,你知道是什麼嗎?可以跟我講講你的看法嗎?”
“不要多想,小白,你現在需要休息。乖,睡一會兒,你的病很快就會好了。”
“很快,是什麼時候?”
尋善不依不饒,突地任性起來,一把推開他,賭氣道:“你只會說很快很快,到底是什麼時候?你說啊,你騙人,根本就不會好起來了,我會死,會和劉扶蕭一樣,我也會死掉的!”
她掩住面容,蜷縮起雙腿,靠在角落裡,不理司簡。
司簡覺得無力,嘆口氣安撫道:“乖,不要再去想劉扶蕭,他的情況和你的不一樣。你聽話,頂多兩年,你會好起來的。我們還要白髮蒼蒼看盡人世滄桑。”
尋善就哭泣,顫抖著身軀流眼淚,而後抬起臉撲進司簡懷裡,拉著他的衣襟道:“我不要離你而去,不要離你而去。我還想跟你生一個孩子。我答應過你的,還沒實現承諾呢。我不能死,司簡,我不能死。”
“好,乖,不死,我們都會活得長長久久。小白,你聽話。”
“我聽話。”
“很快了,小白,很快了。”
的確很快了,不久,青霜宮和劉氏在西山又展開了一場大戰。
奇怪的是這場戰役劉氏並未有趕盡殺絕之意,一路只守不攻,倒是司簡命人斬殺劉氏好幾員大將。
劉氏將領破了西山的秘密要道,更是破了羅門陣,一列人馬進了沛莊。
小草尖叫一聲,大喊賴沉。
賴沉飄身而來,執劍擋在他們面前,冷聲道:“別怪我手下無情。”
讓他們意外的是來者並未有敵意,只是抱拳還了一禮:“打擾。”轉身撤了隊伍,離去。
隊伍才行幾步,便有一列黑衣弓箭手從暗處掠來,形成一個包圍之勢,領頭者是莊安,他一聲令下,箭矢便如同箭雨,從天而降,將來人殺了個措手不及,血濺三尺,無一人生還。
如此狠辣之勢,看得小草目瞪口呆,扯住了賴沉的袖子。賴沉沉聲道:“別多事。”
“主子……”
“主子是王者,有權平復殺戮,也有權挑起殺戮。你我無法干預。”
小草斂眉,安靜點了點頭。
最終,兩場戰役下來,劉氏死傷多數,在司簡的逼迫下退回了蜀地。
青霜宮一時間名聲大盛。
唐年君和滄瀾平安歸來,在長廊裡遇見了尋善。
尋善一個人站在那裡,似乎早有意在等他們。
他們對視一眼,上前行禮:“夫人。”
尋善凝視他們,面上帶著一絲笑容,溫婉道:“二位辛苦了。”
“不敢。”滄瀾道。
“我只是問二位一點小事,無需拘謹。”
“夫人請講。”滄瀾面色如常,一派雲淡風輕。
春風捲過玉蘭花瓣,帶著一分暖意和香氣落在長廊裡。
三月的天氣,陽光明媚,金絲一縷縷,照著這個大地,也照著尋善的臉,她靜靜聽完他們的話,面上毫無情緒,滿目沉靜,甚至微微笑著,轉過了身子,朝前行去。
唐年君望著她的背影,突地開口喚住她:“青霜!”
尋善腳步凝滯,愣了一會兒,回眸。
她望見了唐年君迷離的雙眼,他看著她,靜靜凝視了半晌,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但是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他只是朝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沒事,謝謝你,一直陪在主子身邊。也謝謝你,曾經是青霜。”
萬般情緒,全都包含在這句由衷感謝當中,化為最為平淡的一句話,遲了很多年,但是現在說出口,也不晚。
尋善莞爾,點一下頭,離開了。